鉛灰色的雨雲壓得很低,細雨如鏽針般紮在斷壁殘垣上。昔日繁華的中心廣場如今隻剩半截斷裂的廣告牌,電子屏滋滋閃著雪花,映出泥濘中蜷縮的十幾個人影。他們裹著油布雨衣,磨損的戰術靴陷在混著碎玻璃的積水裡,每個人腰間都彆著削尖的鋼管或自製短矛。
“還有三分鐘。”戴護目鏡的女孩按亮鏽跡斑斑的腕表,表盤上用紅漆畫著簡易的輻射標誌。她身旁的男人正用碎布擦拭弩箭,金屬箭頭在篝火微光下泛著冷光——那是廣場中央唯一的光源,由三個廢棄油桶壘成,火焰舔舐著潮濕的木柴,發出劈啪的爆裂聲。
西南角傳來低沉的金屬摩擦聲,有人緊張地握緊武器。陰影裡緩緩駛出一輛改裝三輪車,車廂焊著鐵絲網,車鬥裡堆滿壓縮餅乾的鋁箔包裝。騎車的老頭摘下防毒麵具,露出被燒傷的側臉:“北邊隧道堵死了,得繞去廢棄水廠。”
篝火突然劇烈搖曳,雨絲被一股腥風卷成旋渦。最年輕的男孩突然指向東方,那裡的烏雲裂開一道縫隙,隱約可見某種巨大生物的輪廓正掠過積雨雲。所有人同時站起,雨衣下的肌肉緊繃如弓,短矛與鋼管碰撞的脆響在空曠廣場上回蕩,像某種絕望的戰鼓。黃沙漫過鏽蝕的高速公路標牌時,林野正用鐵絲捆紮最後一塊擋風玻璃。車載電台滋滋作響,忽然跳出一段加密摩斯碼——這是的召集信號。他猛地踩下油門,皮卡車碾過報廢轎車的殘骸,車鬥裡的醫療箱撞出金屬脆響。
第七區安全屋還有活人嗎?後視鏡裡,穿工裝褲的女孩正給複合弓上弦。她是機械師阿雅,三天前用半塊壓縮餅乾換了搭車的機會。林野沒回頭,指尖在方向盤上敲出摩斯碼回應:坐標40.7128°n,74.0060°,舊時代叫紐約。
沙塵暴在黃昏時變本加厲。他們把車開進廢棄地鐵站,站台立柱上還留著褪色的廣告:2077年世界博覽會——永恒能源不是夢。阿雅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向隧道深處:有綠光在閃爍,像某種生物的瞳孔。
彆碰應急燈。林野從背包裡翻出熒光棒,那些是十年前核泄漏後變異的苔蘚,會灼傷皮膚。他擰亮戰術手電,光柱掃過積灰的售票機,屏幕突然亮起一行血字:歡迎來到末日集結遊戲,玩家1734號。
通風管道傳來金屬摩擦聲。阿雅搭弓的手穩如磐石,林野則摸到了腰間的消防斧——根據遊戲規則,每個安全屋都藏著生存物資,但守護它們的,從來不是人類。灰蒙蒙的天空下,鏽蝕的鋼筋刺破坍塌的樓宇,城市如同被啃噬過的骨架。李默蹲在殘破的商場天台上,望遠鏡鏡片反射著遠處遊蕩的行屍群。通訊器裡傳來電流雜音,隊友趙凱的聲音斷斷續續:西南區發現信號源,疑似任務目標黑匣子
他握緊腰間的消防斧,斧刃上凝固的暗紅汙漬在風中散發著鐵鏽味。身後,蘇晴正用導線連接著一台老式發電機,火花劈啪照亮她沾滿油汙的臉頰。三分鐘後供電恢複,門禁係統重啟前我們隻有十分鐘。她的聲音冷靜得像塊冰。
地麵突然傳來震動,幾隻行屍被聲響吸引,蹣跚著撞向商場大門。李默看見玻璃門後扭曲的人臉,腐爛的手指在玻璃上劃出粘稠的痕跡。趙凱的霰彈槍在樓梯間炸開沉悶的轟鳴:它們進來了!
蘇晴猛地扯下導線,控製台屏幕瞬間亮起綠光。b區安全門開啟!她抓起地上的弩箭,金屬箭簇在陽光下閃著寒光。李默翻身躍過天台護欄,消防斧在空中劃出銀弧,精準劈開撲來的行屍顱骨。腐臭的漿液濺上他的作戰服,他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三人在彌漫著灰塵的走廊裡交替掩護,蘇晴的弩箭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刻釘住行屍的太陽穴,趙凱的霰彈槍則負責清理紮堆的敵人。當李默踹開最後一道鐵門時,金屬櫃裡的黑匣子正發出微弱的蜂鳴。
拿到了!他抓起匣子塞進背包,突然聽見樓上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那不是普通行屍的聲音,更像是某種變異生物的咆哮。蘇晴的通訊器突然爆響:緊急撤離!三分鐘後區域轟炸!
三人對視一眼,轉身衝向消防通道。身後,變異體撞穿牆壁的巨響震落簌簌塵土,而遠方的天際線上,幾架轟炸機正撕破雲層,投下死亡的陰影。鏽蝕的自由鐘樓下,戰術手電的光柱在斷壁間切割出扇形亮區。林默按下耳麥,電流雜音裡混著隊友的喘息:三號區域確認安全,重複,沒有拾荒者。
廢墟陰影裡滑出兩個身影。穿戰術背心的阿k甩了甩沾滿灰塵的護目鏡,腰間急救包的紅十字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鐘樓頂層有信號反射,可能是幸存者,也可能是收割者的誘餌。
物資優先。隊長老炮蹲下身,手指拂過地麵凝結的暗紅色痕跡,這是新鮮的血漬,半徑五百米內肯定有戰鬥。他從背包側袋抽出工兵鏟,金屬邊緣刮過水泥地發出刺耳聲響,小芸,無人機升空。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無人機嗡鳴著刺破夜空時,林默的左臂突然傳來刺痛。戰術顯示器上,代表生命值的綠條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減——三分鐘前在便利店遭遇的機械獵犬,其利爪毒素終於發作了。
我需要腎上腺素。他咬著牙撕開褲腿,傷口周圍的皮膚已泛出灰紫色。阿k立刻扔來急救包,拉鏈聲在死寂的街道上格外清晰:抓緊時間,係統提示血月潮汐還有十七分鐘抵達。
老炮突然抬手示意安靜。鐘樓頂端傳來齒輪轉動的哢嗒聲,緊接著是金屬摩擦的尖嘯——那口鏽鐘竟在無風的夜晚自行擺動起來,投下的鐘擺陰影如同死神的鐮刀,在布滿彈孔的地麵緩緩掃過。殘陽把斷成三截的高架橋染成暗紅,風卷著沙塵掠過布滿彈孔的寫字樓玻璃幕牆。林野單膝跪在一輛鏽穿底盤的公交車頂,望遠鏡鏡片反射著遠處化工廠的儲料罐——那是他們今天的目標。
“左前方三百米,三隻腐蝕者,正啃食廢棄裝甲車。”他按下耳麥,聲音被電流磨得沙啞。車下,背著醫療箱的蘇曉曉蹲在便利店破碎的冷藏櫃前,用鑷子夾出半盒沒過期的葡萄糖注射液,玻璃瓶在她掌心轉了個圈,折射出細碎的光。
“收到。”耳麥裡傳來金屬摩擦聲,是老趙在調試改裝的電磁脈衝槍。他身後,穿戰術背心的阿k正往up45彈匣裡壓最後一發穿甲彈,彈匣磕在膝蓋上發出脆響。
“物資點信號穩定,能量讀數……有點怪。”蘇曉曉忽然抬頭,平板電腦屏幕上跳動的綠色波紋突然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麵。林野猛地調轉機頭,望遠鏡裡,化工廠的鐵門不知何時開了道縫,縫裡滲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正順著台階緩緩蠕動。
“集結。”林野站起身,腰間的消防斧撞在車殼上。老趙扛起脈衝槍,阿k把彈匣拍進槍托,蘇曉曉將葡萄糖塞進急救包,三個身影同時朝公交車聚攏。風裡飄來若有若無的甜腥味,林野摸出打火機,火苗在指尖明滅——那是他們約定的信號,也是對抗黑暗的第一簇光。灰雲壓著斷樓的輪廓,風卷著碎玻璃碴子刮過街角。我靠在鏽穿的地鐵口欄杆上,手指摩挲著腰間彆著的信號槍——這是第七次集結,也是最凶險的一次。地上散落著半開的物資包,壓縮餅乾的碎屑混著乾涸的血跡,遠處廢棄商場的ed屏還在斷斷續續閃著紅光,像隻瀕死的眼。
“遲到三分鐘。”短發女生踩著作戰靴過來,靴底碾碎了塊混凝土,她把半袋抗生素扔給我,帆布背包側麵彆著的消防斧還在滴暗綠色黏液,“東邊街區的‘腐行者’比情報裡多兩隻,我用消防斧劈了領頭那隻的關節,暫時拖住了。”
瘦高個從地鐵隧道裡鑽出來時,眼鏡片上蒙著層灰霧。他沒說話,直接從背包裡扯出泛黃的城區圖,鉛筆圈出的“淨水站”被紅筆狠狠打了叉,旁邊潦草寫著:“上遊管道炸了,南郊舊水庫,地圖背麵標了繞行路線。”
“還有誰沒到?”我數了數人影,少了那個總愛哼歌的機槍手。
話音剛落,隧道深處傳來拖遝的腳步聲。我們同時摸向武器——我的信號槍保險栓“哢嗒”彈開,短發女生的消防斧擦著掌心轉了個圈,瘦高個的鉛筆尖抵在地圖上“水庫”的位置,指節泛白。
手電筒光柱掃過去時,看清是機槍手。他左臂纏著浸血的布條,懷裡死死抱著個金屬箱,箱子上印著褪色的“疫苗”標識。“北邊研究所……找到了。”他聲音發顫,血從布條縫裡滲出來,“但他們追來了,‘獵食者’,至少三隻。”
遠處傳來金屬扭曲的尖嘯,像指甲刮過生鏽鐵板。我們靠得更近了些,瘦高個把地圖疊成方塊塞進靴筒,短發女生的消防斧劈在旁邊的鐵柱上,火星濺在我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