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燼之下,一片永恒的黑暗與沉重。
逆熵之種不知道自己下潛了多深。周圍的壓力越來越大,灰燼的粘稠度幾乎如同固態的岩石。
無處不在的熵增塵埃侵蝕力量也成倍增長,它必須持續消耗力量維持體表暗金紋路的力場,才能艱難地排開灰燼,維持著一個狹小的、僅能容納自身的移動空間。
下潛的動力已經耗儘。它停了下來,懸浮在比墨汁更濃稠的黑暗裡。
烙印深處傳來陣陣虛弱感。吞噬熵屍指骨帶來的短暫“強心針”效果正在迅速消退。那點新生的“主宰”意念也變得黯淡。它需要能量,需要真正能支撐它存在的“秩序”養分,而不是灰燼中無處不在的毒藥。
就在它幾乎要被沉重的黑暗和疲憊拖入沉眠時,一道極其微弱、卻迥異於灰燼死寂的波動,穿透了厚重的熵塵,如同黑暗中的一縷蛛絲,輕輕拂過它的感知。
那波動……
極其規律,帶著一種冰冷的、非自然的節奏感。
蘊含著極其微弱的、被高度壓縮的秩序信息碎片。
最重要的是,它散發著一絲……空間折疊殘留的、幾乎被磨滅殆儘的法則漣漪!
波動傳來的方向,在它的斜下方深處!
烙印深處的熾白光芒猛地一跳!“守護”意誌再次被點燃。這波動雖然微弱,卻是這片死寂絕域中唯一的異數!它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機!
逆熵之種沒有絲毫猶豫,調動起最後的力量,朝著波動傳來的方向,再次艱難地鑽探而去。這一次,下潛變得更加緩慢,更加艱難,每前進一寸,都仿佛在與整個灰燼之海的重量對抗。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它力量即將再次耗儘時——
前方的粘稠灰燼突然一空!
不,並非完全空蕩,而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被掩埋的空腔!
逆熵之種猝不及防,從鑽探的灰燼通道中“掉”了出來,懸浮在空腔之中。它立刻收斂光芒,體表那層模擬的“熵骸外殼”再次浮現,散發出微弱的惰性氣息,將自己偽裝成一塊普通的灰燼殘骸。
空腔內部並非絕對的黑暗。一種極其黯淡的、如同垂死螢火蟲般的幽藍色光芒,從空腔的底部和四周的“牆壁”上散發出來。
逆熵之種“看”清了。
這裡,是一座被埋葬在灰燼之海深處的……建築殘骸!
殘骸的規模難以估量,僅僅它所在的這個空腔,就巨大得如同一個被掩埋的廣場穹頂。構成“牆壁”和“地麵”的,是一種奇特的、非金非石的暗銀色材質,表麵布滿了複雜的幾何紋路和管道接口,但大多已經破損、鏽蝕、被厚厚的灰燼覆蓋。
那些幽藍的光芒,正是從某些尚未完全失效的紋路節點或斷裂的管道接口中,極其微弱地滲透出來的。光芒閃爍的頻率,正是它之前感應到的規律波動。
空氣如果這空腔裡還有空氣的話)中彌漫著更濃烈的金屬鏽蝕和能量衰敗的氣息,但奇怪的是,這裡的熵增塵埃濃度,似乎比外麵稀薄了那麼一絲絲。
空腔的地麵上,散落著許多扭曲變形的巨大金屬構件,還有一些半埋在灰燼中的、形態難以辨認的機械殘骸。在空腔的中央,一個相對完整的、由斷裂的粗大能量管道和破碎的金屬平台構成的“小山”上,逆熵之種感知到了那微弱空間波動最強烈的源頭。
它小心翼翼地移動過去,保持著偽裝外殼的擬態。
靠近“小山”,它看到了。
在那堆扭曲的管道和平台碎片中央,鑲嵌著一塊約莫磨盤大小、邊緣極其不規則的暗銀色金屬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