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零度。
並非物理意義上的低溫,而是概念層麵的“靜止”。時間失去了流動的資格,空間凝固成比星核更堅硬的囚籠,能量被剝奪了所有活性,如同被封入琥珀的飛蟲。思維被拉長、凍結,每一個念頭都需要耗費宇宙生滅般漫長的時光才能艱難浮現。
蒼烈的意識懸浮在一片冰冷的虛無之中。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疼痛,甚至感覺不到“存在”本身。唯有那縷冰藍色的氣息,如同亙古不變的北極星,冰冷而絕對地占據著他感知的全部。它沒有意誌,沒有情感,僅僅是一縷氣息的逸散,便製定了此地的法則——絕對的靜滯。
他“看”不到,卻能“感覺”到,那狂暴的、試圖操控他的歸墟意誌,那暗紫色的觸手虛影,此刻如同最精致的冰雕,凝固在半空之中,維持著張牙舞爪的最後姿態,其內部那惡毒的、貪婪的活性已被徹底湮滅,隻剩下空洞的形態。
他同樣“感覺”到,前方那漆黑的裂縫——虛無之隙,也完全靜止了。它擴張開的虛無漩渦不再旋轉,那吞噬一切的絕對之“無”,似乎也被這極致的“靜”所禁錮,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被強行定格的姿態。從它那裡,不再有任何數據流溢出,仿佛連它的“思考”都被凍結。
整個核心靜滯大廳,億萬晶棺,無數被靜滯的恐怖存在,乃至空間本身,都在這縷冰藍氣息的掃過下,化為了永恒靜默畫卷的一部分。
這就是……冰寂之主的力量?僅僅是一縷無意識逸散的氣息,便能達到如此地步?那她若是蘇醒……
恐懼,一種超越生死、直達存在本源的恐懼,如同最深的寒冰,凍結了蒼烈殘存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那縷冰藍的氣息,似乎完成了它的“巡視”,開始極其緩慢地、如同退潮般向那暗物質冰核晶棺收回。
而隨著它的回收,那絕對靜滯的法則,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僅存在於最微觀層麵的鬆動。
就像嚴冬過去,冰封的河麵下出現第一道幾乎無法察覺的裂痕。
首先恢複的是“時間”的流逝感,儘管緩慢得令人發指。緊接著,是對“自我”的感知。
蒼烈猛地“驚醒”,意識重新感受到了沉重的、遍布創傷的巨人身軀,感受到了胸前那被暫時冰封、卻依舊傳來蝕骨寒意和麻木感的墨玉封印,感受到了僅存左臂中抱持著的、守護星兒的執念。
他的獨眼艱難地轉動,視野依舊模糊,仿佛隔著一萬年的冰層。
他看到,那些暗紫色的歸墟觸手虛影,在時間恢複流逝的刹那,便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無聲地碎裂、消散,化為最原始的虛無粒子,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那狂暴的歸墟意誌,似乎被那縷冰藍氣息徹底從根源上“抹除”了活性。
【……係統重啟……遭遇未知高等階靜滯力場衝擊……數據庫部分紊亂……正在重新校準……】虛無之隙那漆黑裂縫劇烈地波動起來,仿佛一個死機的程序在艱難恢複,其傳出的數據流斷斷續續,充滿了雜音和混亂代碼,失去了以往的絕對冰冷和精準,【……歸墟汙染源……已湮滅……目標個體蒼烈……汙染度鎖定於78.3……活性抑製……】
它似乎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甚至連形態都顯得有些渙散不定。
蒼烈來不及慶幸劫後餘生,也無力去思考虛無之隙的狀態。因為就在那縷冰藍氣息即將完全收回晶棺裂隙的刹那——
異變再起!
或許是因為蒼烈是此地除晶棺外,唯一還與“星核”碎片星兒)有著緊密聯係的存在;或許是他體內被冰封的歸墟汙染依舊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令人厭惡的氣息;又或許,僅僅是那冰寂之主手中之物無意識的最後波動……
那縷即將完全沒入裂隙的冰藍氣息,其最末端極其細微地分出了一絲——比之前更加纖細、幾乎如同概念本身的一縷冰痕,並未收回晶棺,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觸須般,在空中微微一頓,旋即跨越空間,悄無聲息地……點在了蒼烈的眉心之上!
沒有撞擊,沒有滲透,沒有痛苦。
甚至沒有任何感覺。
那縷冰痕就這麼“印”在了他的眉心,如同一個無比複雜的、微型冰雪星辰構成的烙印,旋即光芒徹底內斂,消失不見。
下一秒,冰藍氣息完全收回,晶棺上那道細微的裂隙彌合如初,仿佛從未出現過。大廳內那令人窒息的絕對靜滯力場也隨之緩緩回落……雖然依舊極度冰冷強大,卻不再具備那種凍結一切的絕對性。
時間恢複了相對正常的流逝。
“嗬……嗬……”蒼烈猛地喘過氣來,巨大的身體因為重新獲得“活動”的能力而劇烈搖晃了一下,險些栽倒在地。他下意識地抬手撫摸眉心,那裡沒有任何異樣,沒有凸起,沒有溫度變化,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
但他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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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無形的、冰冷的“束縛感”,如同最纖細卻最堅韌的冰絲,從眉心那看不見的烙印中蔓延開來,悄然連接到了他的靈魂本源,另一端則遙遙係於那具巨大的、重新恢複絕對靜滯的晶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