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圖用力,卻根本撼動不了他分毫。醉酒的他太重了,而我的力氣在慌亂中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彆……”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臉色煞白,眉頭擰成了死結,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下一秒,他猛地捂住了嘴,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起來,發出乾嘔的聲音。
他要吐了!
我瞬間反應過來,目光急掃,看到旁邊洗手台下放著一個乾淨的垃圾桶。
我幾乎是撲過去將桶拽過來,迅速放到他麵前的地上。
幾乎是同時,他再也壓抑不住,“哇”的一聲,胃裡翻江倒海的內容物猛烈地衝了出來,悉數吐進了桶裡。濃烈刺鼻的酸腐酒氣瞬間彌漫開來,蓋過了衛生間裡原本的清新劑味道。
他吐得很凶,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像一片在狂風中即將碎裂的葉子。嘔吐物濺了一些在他昂貴的西服前襟和袖口上,留下難堪的汙漬。
我蹲在他身邊,一隻手無措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試圖幫他順氣,另一隻手緊緊扶住那個垃圾桶。看著他痛苦不堪的樣子,聽著那撕心裂肺的嘔吐聲,我的心也跟著揪緊,一陣陣發酸。
過了好一會兒,劇烈的嘔吐才漸漸平息。他脫力般趴伏在冰冷的瓷磚地上,對著垃圾桶,隻剩下粗重而痛苦的喘息,肩膀還在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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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浸透了他的額發和襯衫領口,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又狼狽又脆弱。
衛生間裡隻剩下他粗重的喘息聲和令人窒息的酸腐氣味。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才極其緩慢地、艱難地抬起頭。
他的臉上毫無血色,連嘴唇都是灰白的。那雙被酒意和嘔吐折磨得通紅的眼睛,此刻終於恢複了一絲清明,但那清明裡,卻充滿了令人心碎的狼狽、茫然,和一種深重的、仿佛能將人吞噬的自我厭棄。
他怔怔地看著自己沾滿嘔吐物汙漬的西服前襟,看著自己蹭臟的西褲,看著甩脫的皮鞋,又緩緩轉動眼珠,看向自己無力地癱在冰冷瓷磚地上的雙腿。
最後,他的目光才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遲鈍的羞恥,移到了蹲在他身邊的我的臉上。
他的嘴唇哆嗦著,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好幾下,才發出破碎而沙啞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揮之不去的酒氣,卻充滿了無地自容的惶恐:
“對……對不起……”
“我……”他哽咽了一下,巨大的難堪讓他幾乎無法說下去,眼神慌亂地躲避著我的視線,聲音越來越低,帶著絕望的顫抖,“我弄臟了……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再也不會弄臟自己……再也不會……摔下來……對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對不起”,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惶恐不安地乞求著原諒。那聲音裡的痛苦和卑微,像無數根細密的針,狠狠紮進我的心臟。
他道歉的不是給我添了麻煩,不是讓我看到了他的狼狽,而是在道歉他“弄臟了自己”,道歉他“摔下了輪椅”……
仿佛這些身體失控的狼狽,是他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過。
我看著他蜷縮在地上、被嘔吐物和汗水弄臟的身體,看著他眼中那深不見底的自我厭棄和惶恐,看著他一遍遍卑微地道歉,胸口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那身昂貴的炭灰色西服,此刻沾滿了汙穢,像一張華美卻被撕碎的包裝紙,露出了裡麵千瘡百孔的真實。
我伸出手,沒有嫌棄那刺鼻的氣味和汙漬,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冰涼而微微顫抖的手。
他的手指猛地一縮,似乎想躲開,卻被我牢牢握住。
“江予安,”我的聲音也有些發顫,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彆道歉……你不需要為這個道歉。”
他的身體猛地一震,抬起那雙通紅的、蓄滿了水汽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那眼神裡有脆弱,有茫然,還有一絲微弱的、仿佛溺水之人看到浮木般的希冀。
冰冷的瓷磚地麵寒氣刺骨。我用力握緊他的手,試圖將一點溫度傳遞過去。
窗外,午後的陽光依舊明媚,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滿地狼藉的衛生間裡投下一條條明亮卻冰冷的光帶。
他還在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那深入骨髓的自我厭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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