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醫院。”我的拒絕乾脆利落，沒有半分猶豫。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仿佛能聽到他無聲的歎息。
“林月，”江予安的聲音再次傳來，比剛才更低沉，帶著一種試圖安撫的耐心，卻又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我真的沒事。就是點小毛病，醫生讓住院觀察兩天，輸點液，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有力的“武器”來說服我，“這樣，你幫我一個小忙好不好？”
幫忙？他需要我幫忙？
這個轉折讓我愣了一下，心裡那根緊繃的弦不由自主地鬆動了些許。隻要是他開口的忙，我怎麼可能不幫？
“什麼忙？”我立刻追問，語氣也緩和下來。
“我之前就答應外婆去看她的，但是工作一直忙，抽不出時間。”
他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她老人家前陣子崴了腳，一直跟我說已經好了，能跑能跳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我總是不放心。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幫我去看看她？”
外婆？江予安的外婆？
我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位慈眉善目、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的老人家。一股暖意湧上心頭。
“好。”我幾乎沒怎麼思考就應承下來。去看望長輩，還是他牽掛的外婆，這忙我當然要幫！但轉念一想，不對啊！這和他不讓我去醫院有什麼衝突？
“看外婆和看你並不衝突啊！”我立刻補充道，試圖為自己爭取，“我現在先去醫院看你，然後晚上再去看外婆，時間完全來得及！”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極輕的、帶著點無奈的笑。然後，江予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的、溫和卻不容反駁的篤定：
“衝突。”他斬釘截鐵地說，隨即拋出了真正的“殺手鐧”，“今天是外婆生日。我之前就訂好了她最喜歡的那家老字號蛋糕店的蛋糕，需要今天下午五點前去取，地址我等下發你。”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懇切，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請求意味：
“林月，這個蛋糕很重要。外婆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盼著這個蛋糕很久了。還要麻煩你取了蛋糕，幫我給外婆送去……順便，幫我跟外婆說聲抱歉，就說我臨時有急事出差了，過兩天回來一定去看她。”
生日？！還是外婆生日？！他早就訂好了蛋糕？！必須親自五點前取？！
這一連串的信息像精準投放的炸彈，瞬間把我的計劃炸得粉碎！取蛋糕的地方聽起來就不近，還要趕在五點前……再去醫院看他的話，時間確實太緊張了，甚至可能耽誤取蛋糕！
他……他這哪裡是讓我幫忙？這分明是算準了我的軟肋，用外婆和這份沉甸甸的生日心意，把我牢牢地“釘”在了去外婆家的路上！讓我分身乏術！
一股被“算計”的無奈感湧上心頭，但更多的，是對他這份孝心和細致安排的動容。
他人在醫院，卻還記掛著外婆的生日，連蛋糕都早早訂好……這份心意，我怎麼可能辜負？
“……好。”我最終隻能認命般地應下，聲音悶悶的，“我知道了。蛋糕地址發我吧，我一定準時取到，給外婆好好過生日。”雖然不甘心，但外婆的生日確實更重要。
“謝謝。”江予安的聲音明顯鬆了一口氣，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下，終於透出一絲真實的疲憊，“麻煩你了，林月。”
掛了電話，我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心裡五味雜陳。擔憂、無奈、動容，還有一絲絲被“拿捏”的挫敗感。
就在這時，江予安家的門再次打開。薑宇軒拎著一個看起來裝得滿滿的、小巧的登機行李箱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副“果然如此”的了然笑容，甚至有點幸災樂禍地看著我。
“怎麼樣？”他挑了挑眉，語氣輕鬆，帶著點調侃，“碰釘子了吧？江律是不是三言兩語就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去醫院的路都給堵死了？”
他那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讓我有點氣悶，但又無法反駁。我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他說外婆今天生日，讓我去取蛋糕看外婆！”
“哦~外婆生日啊！”薑宇軒拖長了音調，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笑容更深了，眼神裡閃爍著促狹的光，“那難怪了。江律這招‘圍魏救趙’用得妙啊！既解決了你的‘騷擾’，又完成了孝心，一舉兩得！嘖嘖，不愧是談判桌上的高手，對付‘家屬’也這麼有策略。”他特意加重了“家屬”兩個字，調侃的意味十足。
我被他說得臉頰微熱，又氣又惱，卻又無法反駁江予安這招確實高明且……讓人無法拒絕。
“哼！”我哼了一聲，不想再理這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家夥，“地址發來了，我去取蛋糕了！”說完，轉身就往電梯口走，腳步飛快，像是在逃離這令人窘迫的現場。
薑宇軒拎著行李箱，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看著我氣鼓鼓又無可奈何的背影，還在後麵不怕死地笑著補了一句：
“哎，林小姐，彆氣餒！江律不讓你去，說明他心疼你，不想你看到他打針吃藥的樣子嘛！男人嘛，都這樣！死要麵子！理解一下哈！”
他的話飄進耳朵裡，讓我腳步一頓。
心疼我？不想我看到他……脆弱的樣子？
這個念頭像一顆小小的種子，悄然落進了剛才那片無奈和挫敗的土壤裡，帶來一絲微弱的、奇異的暖流。
我回頭瞪了薑宇軒一眼，他立刻做了個“封嘴”的手勢，但眼裡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電梯門開了，我走進去，按了負一樓。薑宇軒也跟了進來，跟我一樣，他也去地庫。
狹小的空間裡，我看著電梯壁上自己有些氣悶又帶著點複雜神情的倒影，再看看旁邊一臉戲謔的薑宇軒，心裡默默歎了口氣。
江予安，你贏了。
這次，我聽你的。
但外婆的生日過完，你看我怎麼“報答”你這次的“精心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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