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著江予安的輪椅,沿著花園小徑緩緩向住院樓走去。
空氣中仿佛還彌漫著剛才那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和小姑娘身上甜甜的奶香味。
我推著他,腳步不自覺地放得很慢,享受著這難得的、帶著暖意的寧靜。
剛才涼亭裡那驚心動魄的痙攣和痛苦宣泄,似乎被小雲舒天真爛漫的笑聲和那位爸爸豁達的笑容衝淡了不少。
“誒,”我忍不住好奇,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點輕鬆,“剛才,你和那個小姑娘的爸爸,聊了些什麼呀?”我微微俯身,湊近他耳邊問道。
江予安操控著輪椅的手頓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突然問起這個。他沉默了幾秒,才淡淡地開口,語氣平靜無波:“沒什麼。就聊了聊康複的事情。”
他頓了頓,補充道,“他受傷時間比較長了,有些經驗。”
“哦——”我故意拖長了尾音,帶著點促狹的笑意,顯然不太相信隻是這麼簡單。
那位爸爸身上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和對生活的熱愛,絕不僅僅是幾句康複經驗能概括的。
輪椅的輪子突然停止了轉動。
我還沒反應過來,隻見江予安雙手熟練地操控著輪圈,輪椅在原地靈巧地轉了個半圈,穩穩地停住,他整個人轉過來,正麵對著我。
他坐在輪椅上,微微仰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眸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亮,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裡沒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抗拒,反而帶著一種探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林月,”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落在我耳中,“剛才看到那一家人,你……作何感想?”
他的問題把我問得有點懵。
我愣了一下,隨即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們挺幸福的啊!”
這的確是我最直觀、最真切的感受。那笑容,那互動,那份其樂融融,就是幸福最樸實的模樣。
江予安的目光依舊鎖著我,像是要從我的表情裡挖掘出更深層的東西。
他開始追問,語氣似乎還帶著一種引導的意味:“除了幸福呢?”
我眨了眨眼,歪著頭想了想,還是給出了同樣的答案:“嗯……還是幸福!”我語氣肯定,帶著點小小的固執。
在我眼裡,那份在困境中依然綻放的愛與快樂,就是最耀眼的光彩,足以掩蓋其他所有。
不能隻是他問我啊,我也要問問他,我把問題拋了回去:
“那你呢?”我認真地看著他,“你作何感想?”
江予安看著我的目光沉靜而深邃,像一汪深潭,仿佛要望進我心底。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亂,剛才在涼亭裡那種心疼、震撼、還有那股想要守護他的衝動,再次洶湧地翻騰起來。
“那個爸爸受傷位置更高,生活想必更不容易。”他回答我。
“這是不好的方麵,好的方麵呢?”我繼續追問他。
“好的方麵……他的妻子很愛他。”
聽到他這樣說,一股強烈的衝動湧上喉嚨口,幾乎要衝破理智的堤壩。
“江予安,我也愛你。”
我真的脫口而出了。
隻是,這句話像羽毛一樣輕,輕得連我自己都幾乎聽不清,更像是一聲急促的喘息,剛出口就消散在微涼的秋風中。
我的嘴唇隻是輕微地翕動了一下,聲音比蚊子叫還小。
江予安顯然隻看到了我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音。他微微蹙起眉,身體下意識地向前傾了傾,帶著詢問:“你說什麼?”
衝動總是會在瞬間退潮,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羞澀和慌亂。
不行!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剛剛經曆了情緒的巨大波動,對自身還充滿了懷疑和抗拒,我這樣貿然表白,萬一嚇到他,把他推得更遠怎麼辦?
其實最主要的是,我還沒有做好表白的準備。
“沒什麼!”我立刻矢口否認,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欲蓋彌彰的急促,臉頰也控製不住地開始發燙。
我猛地轉過身,幾乎是逃也似的繞到他輪椅後麵,雙手重新握住了推把,掌心因為緊張而微微出汗。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甚至帶著點刻意的輕鬆:
“走吧!回病房!”說完,不等他再追問,我便用力推動輪椅,朝著住院樓的大門走去。腳步比剛才快了許多,仿佛身後有什麼在追趕。
陽光依舊明媚,但我的心跳卻像擂鼓一樣,在胸腔裡瘋狂地、失控地跳動著。
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愛”,像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漣漪久久無法平息。
而坐在輪椅上的江予安,被我推著向前,沒有再回頭看我。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似乎投向前方,又似乎沒有焦點。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隻知道,我的心裡開始萌生一個想法,我也知道,我肯定不久之後就會付諸行動。
——我要向江予安表白。
——我要大大方方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我要讓他明明白白知道我的心意。
——同樣,我也想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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