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家吃過飯，又磨磨蹭蹭地待了一會兒，眼看時間不早，他明天或許還有工作，我再不舍也得放人回去了。
送他到門口，我抓著他的手指晃啊晃，就是不想鬆開。
他好笑地看著我這副黏糊樣子，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我們離得這麼近，就一牆之隔，不用送的。”
“那怎麼一樣！”我理直氣壯，“要是彆人當然不用送，但男朋友不一樣啊，還是談戀愛不到一個星期的男朋友，儀式感必須要有！”
他被我的歪理逗笑，搖搖頭，最終還是由著我把他送到他家門口，看著他拿出鑰匙開門。
門“哢噠”一聲打開，暖黃的燈光從他身後流瀉出來。他滑著輪椅進去，轉身對我揮揮手：“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嗯，晚安。”我嘴上應著，腳卻沒動。
門緩緩關上，隔絕了他的身影。
幾乎就在門合上的瞬間，一種強烈的思念就莫名其妙地湧了上來，抓心撓肝的。明明才分開幾秒鐘而已。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的視頻電話。
鈴聲隻響了一下就被接通了，屏幕那端立刻出現他清晰的臉龐，背景是他家客廳。
他似乎還沒離開門口，燈光下的眼神帶著些許詢問，聲音透過聽筒傳來，比麵對麵時更添了幾分低沉的溫柔：“怎麼了？”
我看著屏幕裡的他，脫口而出：“江予安，我想你了。”
這話一說出來，我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害羞，才分開不到一分鐘啊。
屏幕那端的他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眉眼徹底舒展開，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低低的笑聲從喉嚨裡溢出來，滿是愉悅和縱容。
“要不，”他笑著，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寵溺和邀請，“你過來？”
有了他這句首肯，我哪裡還按捺得住！
“馬上到！”我歡呼一聲，掛斷視頻，拉開門就衝了出去，直接站在了他家緊閉的門外，心臟因為這幼稚又衝動的行為砰砰直跳。
幾乎沒讓我等，門就從裡麵被打開了。
他滑著輪椅出現在門後，看到我真的瞬間就出現在門口，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些，眼底仿佛落滿了星光。他什麼也沒說，隻是自然地朝我伸出手。
我立刻把手放進他溫熱的掌心。
他輕輕握住，牽引著我進門。“剛才不是還依依惜彆的？”他調侃我。
“此一時彼一時嘛。”我跟著他滑動的輪椅往裡走，理不直氣也壯。
嗯……我好像，是有點女主人的自覺了？
他在客廳中央停下，轉頭看我，眼神裡帶著點戲謔和認真的考量：“我待會兒要洗澡，你怎麼辦？”
我想都沒想：“我在外麵等你。”
“那我洗完澡要睡覺了呢？”他繼續問，眼底的笑意更深。
“我哄你睡覺。”我答得飛快，說完自己都覺得這話太大言不慚，忍不住笑了起來。
果然，他被我逗得朗聲大笑，肩膀都在抖，顯然覺得我這個“服務”項目有點超乎想象。
笑過之後，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操控輪椅滑向臥室：“你等一下。”
不一會兒，他居然從臥室裡，把那個我之前注意到的、結構複雜的站立架推了出來，安置在客廳一塊空地上。
“那我晚點再洗澡睡覺吧，”他調整了一下站立架的位置，語氣輕鬆得像是在決定一會兒看什麼電影，“這會兒正好鍛煉一下，太久沒好好鍛煉了。”
我這才想起，住院這些天，他確實沒什麼機會好好鍛煉身體。
他驅動輪椅靠近站立架，熟練地刹住車，雙手握住架子的扶手，準備將身體支撐起來。
然而，或許是住院期間體力有所下降，也或許是剛剛吃完飯不久不適合用力，他第一次嘗試，手臂發力，身體抬起到一半，卻猛地一晃，又跌坐回輪椅裡，額頭瞬間沁出一層薄汗。
“我幫你！”我心裡一緊，立刻上前一步。
“不用。”他搖搖頭，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卻很堅定，“我可以的。”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握緊扶手，手臂上的肌肉線條瞬間繃緊，青筋微微凸起。上半身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核心收緊，艱難地、一寸寸地將自己的身體從輪椅坐墊上支撐起來。
這個過程緩慢而費力，充滿了一種近乎倔強的力量感。與他充滿力量、線條流暢的上半身形成巨大且令人心悸的反差的，是他那被帶離輪椅後，軟綿綿地垂落、晃晃蕩蕩幾乎無法提供任何支撐，像是不屬於他一樣的雙腿。
他依靠著手臂的力量和站立架的支撐，終於完全站了起來，身體微微晃動著調整重心，臉頰因為用力而泛紅，呼吸也變得粗重。
他就那樣站在那裡，汗水沿著鬢角滑落。
我看著這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酸澀、敬佩、心疼……種種情緒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堵在胸口，說不出一句話。
原來他每日需要麵對的，是這樣的艱辛。
原來他看似平靜的接受背後，是這樣的不屈和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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