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和無聲的安撫,像一道屏障,慢慢地將我與剛才那場可怕的噩夢隔絕開來,我狂跳的心臟漸漸平複,劇烈的顫抖也慢慢止息,隻是偶爾還會不受控製地抽噎一下。眼淚終於止住了。
江予安感覺到我情緒穩定了些,不知從哪兒變出了一包未開封的抽紙,撕開包裝,抽出一張遞給我。
見我還有些愣神,他甚至自己拿著紙巾,動作極其輕柔地替我擦拭著臉上狼藉的淚痕,指腹偶爾劃過我的皮膚,帶著令人安心的溫熱。
整理好自己,我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重要問題:“對了……你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這裡離我們家小區已經有一段距離了。
江予安將用過的紙巾攥在手心,語氣平靜地解釋:“我在家左等右等不見你回來,給你打電話也沒人接,剛開始還以為你在小區門口的便利店買東西,手機沒聽見。後來有點擔心,就說下樓迎一迎你。”
他頓了頓,繼續說:“結果地庫沒看到你的車,小區門口附近的商鋪也沒看到你人。正好聽到路過的人說,前麵不遠的路口出了車禍,好像還挺嚴重……我心裡一急,就趕緊往這邊趕過來看看。”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我能想象,他一個人操控著輪椅,從我們家小區,一路沿著並不平坦的人行道,焦急地尋找、趕路,來到這個路口,需要花費多大的力氣和精力。
“一路上都沒看到你的車,我心裡正七上八下的,一直到前麵那個停車區附近,”他指了指交警幫我停車的位置,“我看到有個交警從一輛很像你的車上下來,把鑰匙還給路邊一個人,仔細一看,果然是你……這才終於找到你了。”
他說完,像是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臂。
我心裡又暖又酸澀,為了他這份不辭辛苦的尋找。“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我小聲說。
“沒事了,找到你就好。”他笑了笑,眼神溫柔。
情緒徹底穩定後,我從他腿上站起來,雖然腿還有點軟,但已經能站穩了。“我們回家吧。”我說,聲音還帶著點哭過的沙啞。
“好,回家。”江予安點點頭,雙手握住輪椅的輪圈,調整了一下坐姿,準備驅動輪椅。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想牽著我的手一起走。
可當他牽起我的手時,才發現問題——他需要雙手來驅動輪椅,牽著我的手,他就沒辦法自己滑行了。
他無奈地笑了笑,隻好鬆開我的手:“這樣沒法走了。我自己滑就行,你跟在旁邊。”
“我來推你吧!”我立刻走到他輪椅後麵。
“不用。”他卻拒絕了,語氣很堅持,“月月,你走上麵的人行道,安全一點。我就在這下麵的非機動車道滑就行,沒事的。”
我這才猛然意識到——我們此刻正站在非機動車道邊上,而旁邊的人行道,有著一個看似不起眼、不過十厘米高的路牙子。
但這區區十厘米的台階,對於輪椅上的江予安來說,卻是一道無法獨自逾越的“天塹”。他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抬腳邁上去,輪椅也無法直接上去。
我環顧四周,急切地想找一個能讓輪椅上下的斜坡路口,可目光所及之處,這一段路的人行道邊緣都是整齊的路牙,根本沒有設計無障礙通道。
所以,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去不了人行道,隻能在不那麼安全的非機動車道上滑行,而我走在上麵的人行道上。
可是,讓他在車流邊滑行,我怎麼能放心?
另一個方案瞬間冒出來:我去把車開過來,接上他一起回家!
但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一想到要再次握住方向盤,剛才車禍那血腥恐怖的畫麵瞬間又湧入腦海,我的腿立刻又是一陣發軟,手心冒汗。
恐懼壓倒了一切。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帶著哀求地脫口而出:“江予安……待會兒去取車……你……你來開車好不好?我……我不敢開了……”
江予安聽到我的請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苦澀和無奈,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清晰:“月月,我開不了你的車。”
他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耐心而認真地解釋:“我的腿和腳都動不了,踩不了刹車和油門。我隻能開我自己那輛經過特殊改裝、用手柄控製的車。”
是啊……我怎麼忘了……他的腿……他根本開不了普通的車。
我站在原地,看著非機動車道上偶爾駛過的電動車,看著眼前無法逾越的路牙,看著身邊因為我的請求而眼神略帶歉疚的江予安,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絕望感湧上心頭。
回不了家了嗎?
江予安看出了我的崩潰,他操控輪椅更靠近人行道邊緣,仰頭看著我,語氣儘可能地放輕鬆,提出一個解決方案:“月月,彆急。如果你今天真的不想開車,沒關係。我們把車就停在這裡,很安全。我先陪你走回去,或者我們打個車回家。明天早上,等我休息好了,有力氣了,我再帶你過來取車,好不好?或者叫個代駕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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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沉穩而可靠,像是在混亂中拋下了一個堅實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