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歎了一口氣,說“月月,你彆讓安安一個人在外麵了,讓他進來,也吃點東西,彆熬壞了身體。”
聽到我媽的話,我心中一陣雀躍,幾乎是小跑著出了留觀室的門。
剛走到走廊那個角落,卻不見江予安,一轉身,才看到他正操控著輪椅從衛生間方向出來。
他臉上帶著洗漱後的清爽,但眼底的倦意和微微蒼白的臉色卻騙不了人,顯然這一夜他過得極其辛苦。
“江予安!”我快步迎上去。
他看到我,臉上立刻露出詢問的神情,壓低聲音:“怎麼樣?阿姨還好嗎?叔叔呢?”
“他們都好,我媽情況穩定多了。”我點點頭,努力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我爸媽讓你進去。”
江予安明顯愣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難以置信,隨即下意識地搖頭,語氣裡帶著慣性般的謹慎和退縮:“進去?還是……算了吧。阿姨剛穩定點,看見我,萬一情緒又激動起來,對身體不好。”
他總是這樣,最先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怕給彆人帶來麻煩。
“不是我要你進去,”我趕緊解釋,語氣帶著一絲欣喜,“是我媽讓我來叫你的!是我爸媽讓你進去的!”
“叔叔阿姨讓我進去?”江予安更加驚訝了,眉頭微蹙,困惑地看著我,“阿姨……怎麼知道我在外麵?而且……還主動讓我進去?”他顯然無法理解這個突如其來的轉變,這與他預想中需要徹底隱匿的情形完全不同。
我看著他驚訝又帶著點茫然的樣子,心裡又酸又軟。我蹲下身,與他平視,握住他放在輪椅扶手上微涼的手,聲音放得更柔:“我爸把你昨晚在外麵守了一夜的事,告訴我媽了。”
我頓了頓,清晰地看到他的睫毛顫動了一下。
“他們現在……”我注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都很心疼你。”
“心疼我?”江予安喃喃地重複了一遍這三個字,似乎一時無法消化其中的含義。前段時間,我爸媽對他展現出來的態度可不是這樣的。“心疼”這個詞,太陌生,也太沉重了。
短暫的怔愣過後,一種極其複雜的神情在他眼中緩緩漾開。有意外,有動容,有不易察覺的委屈得到安撫後的釋然,最終,所有這些情緒都彙聚成一點微光,在他眼底慢慢亮起。
他低下頭,唇角難以抑製地、一點點地向上揚起,最終露出了一個如釋重負的、帶著些許疲憊卻無比真實的笑容。
他輕輕回握住我的手,聲音低沉而篤定,帶著一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慨:
“我就知道……”“付出,總會有回報的。
“走吧,”我站起身,繞到他身後,推動輪椅,“彆讓我爸媽等久了。”這一次,他沒有再按刹車,而是順從地任由我推著他,朝著那扇曾經對他緊閉的觀察室的門,緩緩行去。
進了留觀室,我推著江予安的輪椅,來到媽媽的病床前。心,在胸腔裡跳得越來越快。
媽媽原本遵照醫囑平躺著,聽到動靜,微微側過頭。當她看到江予安時,眼神明顯波動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用手肘支撐著坐起來。
“彆動彆動!”我爸連忙伸手輕輕按住她的肩膀,語氣是難得的溫和與體貼,“醫生讓你靜養,躺著就好,起來乾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很自然地看向江予安,隨口接道:“安安也不是外人,沒那麼多講究。”
“也不是外人”。
這五個字,瞬間在我的心湖漾開層層疊疊的漣漪。在我爸看來,這可能隻是一句為了讓媽媽安心躺下而說的、不經意的客氣話。但在我聽來,這幾乎就是一種無聲的、初步的認可!它打破了之前那種涇渭分明的界限感!
我激動地看向江予安,發現他的脊背似乎也挺直了些,顯然也捕捉到了這句話裡細微而珍貴的善意。
我忍不住伸出手,緊緊握住他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像是要給他力量,也像是要分享我的喜悅。我看向爸媽,語氣裡帶著一絲不自覺的“炫耀”和為他正名的急切:
“爸,媽,昨天要不是予安沉著冷靜地開車送我,一路安排得妥妥當當,我可能慌得連路都找不到了。到了醫院,也是他想到去買這些吃的喝的,還在外麵一個人守了一夜。”
媽媽的目光落在江予安明顯帶著倦意的臉上,眼神複雜,心疼終究是蓋過了其他情緒。她歎了口氣,聲音虛弱卻帶著一絲柔軟的嗔怪:
“你這個……傻孩子。”
江予安聽到這個詞,微微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一絲赧然和受寵若驚。他微微向前傾身,態度恭敬而誠懇:
“阿姨,您彆操心我,我沒事的。我就是……實在放心不下你們。”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認真,巧妙地將功勞引回我身上,也解釋了自己的動機:“昨天接到叔叔的電話,林月急得臉都白了,手都是抖的。那種狀態下,我哪兒敢讓她自己開車?太危險了。”
媽媽聽著,目光又落回我身上,眼裡帶著後知後覺的擔憂。
江予安繼續說著,聲音平穩而真誠,沒有絲毫賣弄付出的意思:“我留下來也是想著,萬一夜裡有什麼需要跑腿、需要搭把手的地方,多個人總能多個照應。又不是非要讓你們知道。”
最後,他的語氣低沉下去,帶著一種坦率的、甚至有些尖銳的自知之明,卻也無比清晰地表明了他的決心和責任感的來源:
“阿姨,我知道我的身體情況特殊。如果我回家了,夜裡真萬一有什麼緊急情況需要人手,我再從家裡趕過來,怕是根本來不及。所以,我不能走。我必須留在最近的地方。”
他的話說完,觀察室裡陷入了一片短暫的安靜。
沒有華麗的辭藻,沒有刻意的表功,隻有最樸實的擔憂、最實際的考慮,以及那份基於自身情況而做出的、最沉默卻也最堅定的守護。
這份坦誠和實在,反而比任何話語都更有力量。
我看到媽媽的眼圈,又微微地紅了。這一次,終於不是因為反對和焦慮,而是因為一種被觸動的、複雜難言的心疼與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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