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收緊手指,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指骨。但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全然的依賴和確認。
上午的時光,在一種近乎凝滯的尷尬中緩慢流逝。
江予安的父母沒有離開,就在病房裡乾坐著。
江媽媽坐在靠牆的椅子上,目光時不時地落在兒子身上,嘴唇微動,似乎想找些話題,卻又在觸及兒子冷淡的側臉時,將話咽了回去。江爸爸則站在窗邊,望著窗外尚未融化的積雪,背影挺直,卻透著一股沉重的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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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刻意的“陪伴”,反而讓病房裡的空氣比往常更加令人窒息。江予安自始至終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但我知道,他緊繃的身體線條表明他清醒地感知著這一切。
需要倒尿袋的時候,我像往常一樣起身準備操作。
“我來我來!”江媽媽立刻站了起來,語氣急切,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介入的、體現母親關懷的切入口。
她走到床邊,伸手就去碰尿袋的引流管,動作卻帶著明顯的生疏和猶豫,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操作。
我看著她的動作,心裡歎了口氣,正準備出言指導,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了。
“我來吧。”
是一直沉默的江爸爸。他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走到了床邊。他示意江媽媽讓開,然後俯下身,動作雖然不算非常熟練,但步驟清晰——關閉引流閥,分離尿袋,傾倒,再接回,打開閥門……一套流程下來,雖不如我或護士利落,卻也準確無誤。
我有些驚訝,但立刻反應過來,或許在江予安剛出事的那段最混亂的時期,江爸爸是參與過實際護理的。
我沒有阻止,隻是默默站在一旁,看著他完成。
江予安依舊閉著眼,但在他父親接手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他搭在被子外的手指,幾不可查地蜷縮了一下。
到了每天例行的腿部按摩時間,我深吸一口氣,掀開了被子。江予安那雙瘦弱、蒼白,因缺乏運動而肌肉有些萎縮的雙腿暴露在空氣中。
江媽媽立刻又湊了過來,站在我身邊,眼睛緊緊盯著我的動作,似乎想學習。
“阿姨,就是簡單地按摩一下,促進血液循環,防止肌肉萎縮和關節僵硬。”我儘量用專業的口吻解釋著,試圖緩解這種被“監視”的感覺。
我伸出手,掌心塗了溫潤的按摩油,剛剛覆上他小腿的肌肉,準備用適中的力道開始揉捏。
就在這時,他雙腿的肌肉毫無預兆地、劇烈地抽搐痙攣起來,兩條腿呈現出一種不受控製的、詭異的姿態。
這樣的狀況我和江予安都已習慣。我立刻停下動作,用手輕輕按住他痙攣的部位,等待著這陣不受控製的肌肉風暴自己平息。
然而,就在痙攣發生的那一瞬間,我眼角的餘光清晰地捕捉到——
站在我身旁的江媽媽,臉上血色瞬間褪去。她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睛驟然睜大,那裡麵充滿了震驚、心痛,還有一種……近乎生理性的不忍直視。
她像是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飛快地、幾乎是狼狽地轉開了頭,肩膀微微顫抖,再也不肯看向這邊。
這個反應,雖然無聲,卻比任何語言都更具衝擊力。
我低著頭,繼續著手上的動作,假裝沒有看見。但心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我理解一位母親看到兒子身體承受如此痛苦時的本能反應,那是心如刀割。但她的“不忍直視”和下意識回避,無疑像一把無形的刀子,也在淩遲著江予安敏感的自尊。這仿佛在無聲地宣告:看,你的身體是多麼的“不正常”,連你的母親都無法坦然麵對。
江予安依舊閉著眼,但我感覺到,他整個身體在我手下,變得如同石頭一般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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