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太晚,直接導致我早上根本起不來。意識在清醒與沉睡之間反複拉鋸,心裡明明有個小人在拚命敲鑼打鼓,尖叫著“今天要領結婚證!要早起!要化妝!”,可眼皮卻像是被膠水黏住,沉重得掀不開一絲縫隙。身體貪戀著被窩的溫暖和柔軟,將理智的呼喚隔絕在外。
就在我幾乎又要沉入夢鄉之際,一股濃鬱而溫暖的香氣,鑽入我的鼻腔。是黃油被烘烤後特有的、帶著奶味的焦香,混合著小麥質樸的芬芳。
我艱難地掀開一條眼縫,朦朧的視線裡,是江予安含笑的眉眼。他坐在輪椅上,手裡端著一片烤得恰到好處、金黃誘人的黃油麵包,正像逗弄小貓似的,在我鼻子前麵輕輕晃悠。
那味道實在太香了,霸道地喚醒了我沉睡的味蕾,也終於扯斷了我與睡夢之間最後的絲線。
我喉嚨裡發出一聲不滿的咕噥,但還是掙紮著,用手臂支撐起仿佛有千斤重的身體,坐了起來。頭發亂糟糟地披散著,眼神估計也迷茫得像隻找不到方向的樹袋熊。
“幾點了?”我聲音沙啞地問,一邊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抓那片近在咫尺的麵包。
江予安輕巧地避開了我的“魔爪”,將麵包遞到我手裡,笑道:“八點十分。還好,時間夠用。”他看起來神采奕奕,已經穿戴整齊。淺灰色的羊絨衫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下巴的線條乾淨利落,顯然是仔細刮過胡子了。他身上散發著清爽的剃須水味道,混合著黃油的香氣,構成了一種奇妙的、屬於清晨的安定感。
我含糊不清地抱怨:“明明昨天我倆差不多同時睡的,怎麼你就能早起?這不科學。”
他看著我眼底笑意更深,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炫耀,低聲說:“可能是因為……心情比較激動?而且,我剛才已經站了二十多分鐘了。”
“站了二十多分鐘?”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他這是起得有多早!
我立刻掀開被子跳下床:“我馬上就好!”
衝進衛生間,用冷水拍了拍臉,徹底驅散了最後一絲睡意。看著鏡子裡那個頭發淩亂、睡眼惺忪的自己,我深吸一口氣,開始爭分奪秒。
刷牙洗臉,基礎護膚,然後坐在梳妝台前。今天的妝不能太濃,但要精致、提氣色。底妝清透,眼妝選了溫柔的大地色係,細細的內眼線讓眼睛更有神,再塗上一支提亮膚色的豆沙色口紅。頭發仔細梳理通順,因為時間關係,放棄了複雜的編發,隻用電卷棒稍微卷了發尾,讓它看起來蓬鬆自然有弧度。
接著是換衣服。穿上昨晚精心挑選的米白色高領毛衣和格紋毛呢半裙,搭配保暖的打底褲和一雙小巧的短靴。在鏡子前轉了個圈,效果不錯,溫柔又不失端莊,很適合拍照。
等我一切收拾停當,拎著包走出臥室,牆上的時鐘指針已經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點。
江予安正在客廳等我,他腿上放著他的呢子大衣,看見我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和滿意。“很漂亮。”他由衷地稱讚。
“江先生也很帥。”我笑著回應,走過去幫他拿起大衣,“我們出發吧?”
“好。”他接過衣服,我們一起出了門。
上了車,他熟練地啟動引擎,改裝過的控製係統讓他駕駛起來從容不迫。
車子平穩地駛向民政局的方向。
我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手心因為緊張和期待而微微出汗。今天,我真的要結婚了。和這個我深愛著、也深愛著我的男人。
民政局的大門比想象中要樸實一些,但門口那一對對著裝正式、臉上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新人,無疑昭示著此地的特殊性。江予安熟練地將車停在了靠近入口的一個無障礙車位,這裡距離大門最近,地麵平整。
“到了。”他熄了火,轉頭看我,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我看出他眼底深處與我相似的緊張,反而讓我自己鎮定了幾分。我伸手過去,與他十指相扣,用力握了握,“嗯,我們進去。”
他先從駕駛座轉移到輪椅上,動作流暢。我拎著包,跟在他身側。
民政局入口處有幾級台階,旁邊貼心地設置了無障礙坡道,坡度平緩。他驅動輪椅,輕鬆地上去,我則跟在後麵。
大廳裡人不多,或許是因為工作日的關係。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莊重又隱約喜悅的氣氛。我們按照指示牌,先去窗口審核證件。工作人員是位麵帶微笑的中年女性,接過我們遞上的身份證,仔細核對。
“江予安,林月,是吧?”她確認道。
“是的。”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然後相視一笑。
工作人員也笑了,熟練地在係統裡操作著,然後遞出來幾張表格:“填一下。”
我們找了個靠邊的位置填寫。江予安將表格放在輪椅的扶手上,墊著文件夾,一筆一劃,寫得極其認真。我側頭看著他低垂的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握著筆的手指修長有力。這一刻,他專注的神情,比任何誓言都更讓我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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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好表格,交回窗口。工作人員再次審核無誤,溫和地說:“好的,請去那邊拍照室拍照,然後回來簽字領證。”
拍照室在走廊的另一頭。我們過去時,裡麵正好空著。攝影師是個年輕人,看到我們,立刻熱情地招呼:“來,兩位這邊請。”
拍照的背景是標準的紅色。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張給新人坐的長條凳。攝影師是個熱情的年輕人,看到我們,立刻指揮道:“來,兩位新人請坐在這邊凳子上。”
我自然地走向凳子,但江予安的輪椅在凳子前停了下來。我們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我坐在凳子上,他坐在輪椅上,我們之間會隔著一道尷尬的、無法逾越的“鴻溝”,拍照時必然顯得疏離。
攝影師顯然也注意到了這個情況,他看了看江予安,又看了看凳子,臉上露出些許為難和思索的神情。他走上前,語氣帶著試探性的尊重和小心,對江予安說:“先生,您看……這樣拍可能效果不太好,距離有點遠。您方不方便……稍微轉移一下,和您太太一起坐在這張長椅上?”他指了指那張看起來並不算寬大的木質長凳。
我的心微微一提。轉移對於江予安來說並非易事,尤其是在這樣一個陌生且需要保持形象的環境下。長凳沒有扶手,穩定性也未知,我擔心他會不方便,甚至有點風險。
然而,江予安的神色依舊平靜,他似乎對各種可能遇到的狀況都已有所預料。他沒有立刻回應攝影師的提議,而是抬起頭,目光沉靜地看向攝影師,提出了另一個方案,聲音平穩而清晰:“站著拍,可以嗎?”
攝影師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他會主動提出站著拍,但立刻點頭:“當然可以!背景板的高度沒問題,站著拍效果也很好,更顯精神!”
得到肯定的答複,江予安這才轉過頭,看向我。他的眼神裡沒有了方才麵對攝影師時的冷靜疏離,而是漾開了溫柔的、帶著征詢意味的波光,他輕聲問我,語氣裡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想要與我共同完成某種儀式的鄭重:
“月月,我們站著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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