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安的歸來,讓原本有些雜亂和冷清的搬家工程,瞬間注入了不一樣的溫度與活力。我們決定暫時擱置那些堆在客廳的箱子和雜物,先從相對規整的書櫃開始整理。
我推著他的輪椅來到書櫃前。這是一個高大的落地書櫃,原本隻屬於他一個人。我立刻發現了一個很明顯的問題:書櫃的下層和中間幾格塞滿了各種法律專著、案例彙編和少量文學書籍,排列得還算整齊,但書櫃最上方那兩三格,卻空空如也,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立刻明白了——那裡,是他坐在輪椅上,手臂無法觸及的高度。彆人家會用來存放不常用物品或者裝飾品的地方,於他而言,卻是一片無法開發利用的“閒置區域”。
“現在有我了,”我指著那片高處,語氣裡帶著點小小的雀躍和使命感,“這些地方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以後不常用的書、相冊、或者一些裝飾品,都可以放上去。”
江予安仰頭順著我指的方向看了看,又回頭看我,眼底含著溫柔的笑意,語氣帶著全然的信任和縱容:“好。隨你怎麼擺放,現在,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了。”
“女主人”。
我從來沒有覺得,這個詞如此動聽過。它不僅僅是一個稱呼,更是一種歸屬感的確認,一種被他全然接納和托付的鄭重。
心裡被這巨大的幸福感充盈著,我乾勁更足了。“那我們開始吧!你負責從箱子裡拿書,遞給我,我來分類擺放!”
“遵命,女主人。”他從善如流,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我們配合默契。他驅動輪椅,移動到裝著書的箱子旁,彎腰,用一隻手穩住箱子,另一隻手熟練地將裡麵的書一本本取出。他的動作並不快,但很穩,每拿起幾本,會先大致看一下書名和類型,然後才遞給我。
我則站在書櫃前,接過他遞來的書,快速地判斷應該放在哪一層。屬於他的專業書籍,依舊放在他觸手可及的中下層;我帶來的小說散文,以及一些我們會共同閱讀的書籍,則混合擺放;而那些暫時不怎麼看的大部頭或者珍藏本,我就踮起腳尖,努力地將它們塞進最上層的空間。
他偶爾會抬頭,看著我踮腳努力的樣子,提醒一句:“小心點,彆勉強。”
我也會在把一本特彆厚重的書塞進高層後,喘著氣回頭對他笑:“看!空間利用大師!”
我們一邊整理,一邊隨意地聊著天,討論某本書的內容,或者回憶某本書的來曆。時間在這樣平淡卻充滿煙火氣的協作中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我正將一摞書往高處放,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帶著點隱忍的吸氣聲。我回頭,看見江予安微微蹙著眉,手下意識地按了按胃部。
我猛地反應過來!他從律所趕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就開始幫我乾活,我竟然完全忽略了他有沒有吃午飯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餓了?”我趕緊從矮梯上下來,關切地問。
他放下手中的書,抬眼看向我,臉上帶著點無奈的坦誠,點了點頭:“嗯,是有點。”
愧疚感瞬間淹沒了我。“你怎麼不早說!”我嗔怪道,連忙拉著他離開“工作區”,“快彆弄了,先吃東西!”
衝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麵卻有些空空蕩蕩。最近有點小忙,根本沒來得及補充存貨。現成的食物隻有我之前買來當早餐的吐司麵包。
我拿出一袋吐司,拆開,抽了兩片出來,自己也顧不上什麼形象,隨意倚著餐邊櫃,將麵包遞到他嘴邊:“家裡隻有這個了,你先墊墊,我馬上點外賣。”
江予安看著我遞到嘴邊的麵包,微微怔了一下,隨即,眼底漾開一抹極其柔軟的笑意。他沒有用手接,而是就著我的手,低下頭,張開嘴,輕輕地、咬了一小口。
他慢慢咀嚼著,然後抬起頭,看著我,眼睛亮晶晶的,用一種極其誇張的、仿佛在品嘗什麼絕世美味的表情和語氣說:“真香。”
他那故意逗我開心的誇張動作和表情,與他平時沉穩內斂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下子就把我逗得前仰後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連帶著倚靠的餐邊櫃都跟著微微震動。
可是,笑著笑著,毫無預兆地,眼淚就湧了上來。
從上次那場滿懷期待卻最終淪為一場笑話、在婚禮前夕被無情拋棄的狼狽,到這次,我們拿著蓋了鋼印的結婚證,在這個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家裡,一起整理書櫃,分享著同一片乾巴巴的麵包,他還會為了逗我開心而做出幼稚的鬼臉……這一路走來,那些心酸、忐忑、掙紮、以及最終破繭而出的甜蜜,如同潮水般瞬間衝垮了我情緒的笑臉。
我還在又哭又笑,表情管理徹底失控。江予安看到我的眼淚,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驚慌和心疼。
“月月?”他喚我,聲音裡帶著急切。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拉我靠近,但我倚著櫃子,一下子沒拉動。情急之下,他竟然猛地伸出雙臂,牢牢抓住餐邊櫃的邊緣,利用手臂強大的力量,配合著腰腹核心,一下子將自己的身體從輪椅上撐了起來,維持了一個短暫卻穩定的站立姿態。
“你乾什麼!”我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心臟都漏跳了一拍,生怕他摔倒,也顧不上哭了,趕緊上前一步,伸出手緊緊扶住他的腰,給他支撐。
他趁著我靠近的力道,鬆開了抓著餐邊櫃的手,就著我扶住他的姿勢,順勢將我緊緊地、結結實實地擁進了懷裡。
他的手臂有力環住我,一隻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另一隻手則溫柔地撫上我的臉頰,用指腹有些笨拙卻又無比珍惜地擦拭我不斷滾落的淚珠。
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帶著還未平複的喘息,和一種能撫平所有褶皺的溫柔:“怎麼了?怎麼突然就哭了?希望……希望我們月月是幸福地流淚,而不是因為難過,嗯?”
靠在他溫暖堅實的懷抱裡,感受著他因為方才用力而略顯急促的心跳,聞著他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氣息,我用力地搖頭,把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卻帶著無比確定的幸福:
“是幸福的……江予安,我就是太幸福了……”
從塵埃裡開出的花,經曆過風雨,才更懂得陽光的珍貴。而我們此刻擁有的,就是足以照亮過去所有陰霾的,最璀璨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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