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躺在床上,維持著剛才被他壓住的姿勢,眼睛瞪得溜圓,大腦一片空白。
他躺在地板上,似乎也完全懵了,維持著摔落時的側臥姿勢,一動不動,隻有那雙總是沉靜如水的眼眸裡,寫滿了巨大的、難以置信的愕然。
四目相對,空氣裡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寂靜。
還是我先反應過來。
看著平日裡一舉一動都力求精準完美的江大律師,此刻像個小孩子一樣懵懂又狼狽地躺在地毯上,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還殘留著睡意和摔懵了的茫然,一種難以抑製的笑意猛地衝上了我的喉嚨。
“噗嗤——”我實在沒忍住,笑聲衝口而出。
起初還是壓抑著的低笑,隨即越想越好笑,乾脆放聲笑了出來,笑得肩膀都在抖動,連帶著剛才被他壓得有些發麻的身體都仿佛通了電一樣,又酸又麻又想笑。
聽到我的笑聲,躺在地上的江予安似乎才徹底從懵圈狀態中回過神。他臉上的愕然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帶著點自嘲的哭笑不得。他抬手,有些懊惱地揉了揉自己可能被摔到的額角,然後,朝著還躺在床上的我,伸出了手。
他的手掌寬厚,掌心向上,帶著無聲的邀請和求助。
“彆笑了……”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無奈,但眼底,卻在我笑聲的感染下,也不自覺地暈開了一絲極淺極淡的笑意,“拉我一把。”
我一邊努力止住笑,擦掉眼角笑出來的生理性淚水,一邊掀開被子,動作利落地翻身下床。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我先是彎腰,雙手穿過他的腋下,用力將他扶起來,讓他能靠坐在床沿邊。
“還好臥室有地毯,”我喘著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低頭檢查他身上,“摔到哪裡沒有?疼不疼?”雖然地毯緩衝了大部分力道,但他畢竟身體情況特殊,我還是擔心不已。
他搖了搖頭,靠坐在床沿,微微喘著氣:“沒事,不疼。”他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臂和肩膀,確認並無大礙。
然而,就在他坐穩、身體姿態改變的瞬間,他那雙安靜了一夜的雙腿,仿佛被解除了封印,猛地痙攣起來。
大腿肌肉肉眼可見地繃緊、跳動,膝蓋不受控製地互相撞擊,小腿和腳踝也以不自然的頻率和幅度顫抖、彈動,帶動著靠在床沿的整個下半身都發出細微卻清晰的“咯咯”聲。那景象,與他此刻靠坐著的、略顯無奈的上半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的眉頭瞬間蹙起,嘴唇抿緊,同時,他立刻伸出雙手,用力按壓、揉搓著痙攣最劇烈的大腿肌肉,試圖緩解那不受控製的跳動。
我知道,這種程度的痙攣,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的,他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依靠自己轉移回床上或者輪椅上。
看著他那副努力與自己的身體“抗爭”、又因為剛才摔下床的烏龍而顯得有些狼狽的樣子,我心裡那點殘餘的笑意化為了更柔軟的暖流。
我沒有離開,也沒有急著去找輪椅。而是乾脆學著他的樣子,就在他身邊,靠著床沿,席地而坐。
我伸出手,沒有去幫他按摩——我知道他有時候在意這個——隻是輕輕地、覆蓋在他那雙不停顫抖的腿上,掌心感受著那劇烈的、不受控的跳動,仿佛這樣,就能分擔他一絲一毫的無奈。
他看著我坐下來,愣了一下,隨即,按壓著自己腿部肌肉的動作微微放緩。他側過頭,看著我靠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坐在這清晨的地板上,看著他這不受控製的雙腿“表演”,看著看著,他臉上那點無奈和懊惱漸漸消散,唇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揚起,最終,化作了一聲低低的、帶著磁性的輕笑。
那笑聲開始很輕,隨即越來越明朗,帶著一種釋然和……奇異的快樂。
他這一笑,我也忍不住再次跟著笑了起來。
於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在散落著衣物和承載著昨夜纏綿氣息的臥室裡,我們倆,一個靠著床沿,一個挨著他坐著,對著他那雙跳著“清晨踢踏舞”的腿,像兩個發現了什麼了不得趣事的孩子,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快飆出來。
所有的尷尬,所有的狼狽,所有身體不便帶來的無奈,在這共同的笑聲裡,仿佛都被奇妙地化解了,融化了,變成了一種隻屬於我們兩個人的、帶著體溫的親密和理解。
等他腿上的痙攣終於漸漸平息,隻剩下一些輕微的餘顫時,我們的笑聲也慢慢止歇。房間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陽光移動的聲音和我們彼此靠近的呼吸。
他伸出手,握住我覆蓋在他腿上的手,指尖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
“看來,”他側頭看我,眼底還殘留著笑意的水光,語氣帶著一絲戲謔,“我們得換個更大的床了。”
我靠在他肩膀上,感受著他胸腔因為輕笑而產生的微微震動,心裡被一種巨大的、平實的幸福感填滿。
“好啊,”我笑著應和,“反正,你睡什麼床,我睡什麼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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