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之行的工作尚未正式開始,旅途的疲憊和這間“無障礙”房間帶來的種種不便,卻已讓我們身心俱疲。簡單的安頓之後,最重要的便是洗去一身的風塵與倦意。
江予安操控輪椅停在衛生間門口,看著裡麵那個帶著門檻、空間逼仄的浴室,眉頭微微蹙了一下。他嘗試了一下,憑借他出色的臂力和輪椅操控技巧,或許能獨自翹輪越過那個門檻,但進去之後呢?在那個轉身都困難、沒有沐浴椅的狹小空間裡,他如何安全地完成洗澡這個對常人而言再簡單不過的日常?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我身上,無奈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月月,可能需要你……幫下忙。”
我正靠在衛生間門框上,看著他為難的樣子,心裡那點因為房間不佳而產生的鬱悶,忽然就被一種混合著心疼和想要逗弄他的情緒取代了。我故意歪著頭,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挑眉問他:
“幫忙?江大律師,請我幫忙可是要付出代價的。說說看,幫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江予安顯然沒料到我會來這麼一出,愣愣地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裡寫滿了茫然,大概完全搞不懂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夫妻之間何必計較”之類的話,但又覺得不太對勁,一時語塞。
看著他難得露出這種近乎呆萌的困惑表情,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哎呀,逗你的啦!”我收起玩笑的神色,走上前去,“我們都領證了,我還能賣什麼藥?當然是賣……免費的、五星級的搓澡服務!”
說著,我不再給他反應的時間,轉身從房間角落裡搬過一張看起來還算結實的木質凳子——那是房間裡除了床和椅子外,唯一能移動的家具了。我把它搬進浴室,小心翼翼地放在花灑下方、地麵相對平整乾燥的地方。
然後,我回到衛生間門口,對江予安說:“來,我們先轉移陣地。”
浴室門口那個小小的門檻,此刻成了第一道關卡。我沒有選擇背他——因為距離實在太近,背起來反而動作幅度更大,在濕滑環境邊更危險。我走到他麵前,彎下腰,對他說道:“手搭在我肩上。”
他依言照做,雙手穩穩地扶住我的肩膀。我則伸出雙臂,從他腋下穿過,環抱住他的上半身,形成一個穩固的支撐。
“一、二、三……”
我腰部腿部同時發力,利用巧勁,將他從輪椅上“拖”了起來。是的,幾乎是拖。畢竟他的下肢無法提供任何助力,全部的重量都壓在了我的懷抱和他的手臂上。這個過程短暫卻極其耗費力氣,我看到鏡子裡我的臉瞬間就憋紅了些。我們配合默契,幾乎是同時移動,我向後撤步,他借著我的力道向前,穩穩地、安全地“落座”在了浴室裡的那張凳子上。
凳子沒有靠背,他坐上去,為了保持身體平衡,不得不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旁邊那根位置尷尬、但此刻卻成了救命稻草的扶手。他坐穩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而我也是如釋重負。
現在,他坐在凳子上,雙手需要扶著扶手才能坐穩,根本空不出手來做任何事,更彆提自己洗澡了。
我站在浴室門口,看著他那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樣子,得意地“嘿嘿”笑了兩聲,脫掉自己的外套,挽起毛衣的袖子,露出一截手腕,然後邁步走進了這個因為我們的進入而顯得更加狹小的空間。
溫熱的水汽開始彌漫開來,模糊了鏡子和玻璃。我拿起花灑,試了試水溫,調整到舒適的溫度。
江予安抬眼看著我,眼神裡是滿滿的無奈,但深處,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全然的信任和依賴。他就那樣安靜地坐著,將自己完全交托給我。
“那麼,江先生,服務開始了哦。”我俏皮地說著,舉起了花灑。
溫熱的水流首先衝刷在他的頭發上。黑色的短發迅速被浸濕,貼服在頭皮上。我擠了些洗發露,在手心搓揉出豐富細膩的泡沫,然後才輕輕地、用指腹按摩著他的頭皮。他的頭發很硬,發質很好,按摩時能感受到他頭骨的形狀。他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一直緊繃的肩膀似乎也放鬆了些許。
我仔細地揉搓著,避開眼睛和耳朵,動作輕柔而專注。衝洗泡沫時,我用一隻手虛擋在他的額前,防止水流進他的眼睛。他配合地低著頭,溫順得不像話。
洗完頭發,接下來是身體。我換上了沐浴露。浴室空間狹小,我不得不靠他很近,近到能感受到他身體散發出的熱量,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混合了旅途風塵和他自己特有氣息的味道。
我的動作起初還有些生澀和不好意思,但看到他全然放鬆、甚至帶著鼓勵的眼神,便也漸漸放開了。我用沾滿泡沫的沐浴球,仔細地擦過他的脖頸、寬闊的後背、線條流暢的手臂和結實的胸膛。水珠和泡沫順著他緊實的肌肉紋理滑落。他的皮膚因為熱水的衝刷微微泛紅,體溫也升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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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擦拭到腹部時,我的動作更加輕柔。
然後,是雙腿。
我蹲下身,視線與他無法動彈的雙腿齊平。他的雙腿因為長期缺乏運動和神經控製,肌肉有些萎縮,但依舊能看出原本修長的輪廓。皮膚摸上去,溫度比上身要低一些,觸感也略顯不同,血液循環不暢帶來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
我用溫熱的水流,一遍遍衝洗著他的雙腿,用手掌輕輕地、按摩般地擦拭著。從大腿到小腿,再到雙腳。他的腳趾因為神經問題,有些微微的蜷縮變形。我耐心地、一個一個地,將它們放在水流下衝洗乾淨,連腳趾縫都不放過。
在這個過程中,江予安一直安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沉靜而溫柔,像深邃的海洋。他沒有說話,但那種無聲的依賴和信任,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在這個他最無力、最需要幫助的時刻,他將他身體最脆弱、最不便的一麵,毫無保留地展現在我麵前,也將他全部的信賴,交付於我。
我抬起頭,正對上他凝視我的目光。水汽氤氳中,他的眼神格外明亮,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愫——有感動的漣漪,有被悉心照顧後的柔軟,或許,還有一絲因為無法自理而帶來的、深藏於心的無奈。
“月月……”他低聲喚我,聲音被水聲衝刷得有些模糊,卻帶著沉甸甸的情感。
“嗯?”我應著,關掉了花灑。浴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滴滴答答的水聲和我們彼此的呼吸。
他伸出手,濕漉漉的手掌輕輕握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掌心滾燙,帶著沐浴後的濕氣和暖意。
“謝謝。”他說。簡單的兩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我看著他,笑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謝什麼,江先生,這是vip服務,終身免費的。”
我也站起身,拿過寬大柔軟的浴巾,開始幫他擦乾身體。從頭發到腳趾,每一個部位都仔細拭去水珠。在這個過程中,他依舊需要扶著扶手才能保持平衡,但他看著我的眼神,卻仿佛我才是他此刻最堅實的依靠。
當最後幫他換上乾淨的睡衣,再費了些力氣將他從凳子上“搬運”回門外的輪椅上時,我們兩人都微微有些氣喘。浴室裡熱氣蒸騰,我們的臉頰都泛著紅暈,不知是因為熱,還是因為方才那番親密無間的互助。
他坐在輪椅上,頭發還濕漉漉地滴著水,整個人卻顯得清爽而放鬆。他看著我額角鬢發也被水汽打濕的狼狽樣子,伸手替我理了理,眼神裡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
“累了吧?”他問。
我搖搖頭,雖然手臂和腰確實有些酸,但心裡卻被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和親密感填滿。“不累。”我說,“下次還點我哦,江老板。”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握住我的手,輕輕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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