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山市老城區,一棟老小區的房間裡,空氣悶得像裹屍布。
韓德貴攥著磨得鋥亮的菜刀,刀鋒映著他充血的眼,瘸腿不受控地抖,支撐他抵著斑駁的牆。老伴趙秀英坐在飯桌前,忍不住抹著眼淚。
韓梅蜷在沙發裡,瘦得脫了形,右眼裹著厚紗布,那是張傳金留下的“紀念”——永久的黑暗。
僅存的左眼死死盯著茶幾上的手機,空洞得像枯井,深處卻藏著不敢承認的期盼。
“爸…媽…”韓梅的聲音乾澀如砂紙,“把刀…放下吧…”
她不敢看那寒光,像張傳金的拳頭砸在心上。
“沒用的…他跑了…連警察也找不到…”
恐懼像冰水浸透骨髓。
就在四天前的中午,張傳金說要出門打牌,竟然離奇失蹤,至今不知去向。
市局專門派人來家裡調查過,最後告訴他們安心等調查結果。
惡魔消失了,卻留下更深的陰影——張傳金會不會回來?帶著更瘋狂的報複?
韓德貴猛地捶牆,牆灰簌簌落下。
“找不到?老子自己找,剁了他!給梅梅報仇!”老人嘶吼著,咳得佝僂的身體亂顫。
這條老命早就該豁出去了,拖著瘸腿也要找到那畜生!同歸於儘!
他不能看女兒一輩子活在恐懼裡!不能看她那隻瞎掉的眼睛!
趙秀英撲過去死死抱住老伴胳膊:“老韓!你千萬彆做傻事!你要是出事了我們怎麼辦啊??”
“嗡…嗡…”
韓梅的手機屏幕驟亮,直播信號強製彈出,下方一行醒目的標題。
【審判直播——請見證張傳金的結局】
“張傳金。”
這個名字如驚雷劈下。
韓梅身體瞬間凍結,心臟砰砰亂跳,想抓手機又猛地縮回。
韓德貴和趙秀英也僵住了,目光釘死屏幕。
手機裡此刻傳來沉悶的撞擊聲,骨頭碎裂的脆響。
……
張傳金痛苦哀嚎,小醜主播如同拎雞仔一樣把張狠狠按在地上錘。
最後是一聲令人牙酸的“噗嗤”悶響。
韓梅身體猛顫,下意識捂住完好的左眼,下一秒,手緩緩放下。
沒有恐懼。沒有害怕。
她僅存的左眼,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仿佛穿透了那方寸之地,看到了那個癱軟如泥、左眼爆裂、渾身抽搐的惡魔。
堵在胸口多年的巨石,轟然碎裂。
一股帶著血腥氣的暖流,衝垮所有堤防。
“他…他完了…”韓梅聲音很輕,帶著鼻音,卻異常清晰。
“他完了!爸!媽!他完了!”韓梅猛地轉身,緊緊抱住淚流滿麵的母親,又伸出顫抖的手,死死抓住父親粗糙的大手。
哭腔裡是前所未有的力量和解脫。
“他再也不能打我了,再也不能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賠了!他賠了!”
韓德貴反手死死握住女兒冰涼的手,佝僂的身體因激動劇顫,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
他抬起另一隻顫抖的手,指向那發光的手機屏幕,紅著眼眶,聲音嘶啞破碎:
“謝謝…謝謝主播…謝謝你們……”
趙秀英再也忍不住,死死抱住顫抖淚流的女兒,“梅梅…我的梅梅啊…”
她放聲痛哭,心疼!憤怒!無助!刀割般的心痛!
韓德貴沒再彎腰。
他僵立原地,佝僂的身體劇顫,渾濁的眼淚如斷線珠子滾落。
他看著手機裡女兒被打的影像,看著女兒瞎眼的照片,看著女兒空洞絕望的眼神…
攥緊的拳頭,指甲深掐掌心,卻不覺痛。
報應,真是報應啊!!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
昏黃燈光下,一家三口緊緊相擁。
淚水衝刷著恐懼和屈辱,也澆灌著劫後重生的微光。
韓梅那隻僅存的左眼,透過模糊淚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
那裡,似乎有了一絲微弱的、黎明的曙光。
……
直播仍在繼續。
一百多個‘家暴’男。
看著地上那灘如同爛泥般的張傳金,看著他那黑洞洞的眼框和塌陷的鼻梁。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越收越緊。
閻羅冷漠地掃了一眼地上的張傳金,轉向鏡頭:
“下一個。”
“罪人林兵。”
紳士聲音狠狠砸在人群中某個高壯的男人身上。
林兵身體猛地一抖,像被烙鐵燙到。
“草泥馬的!”
像是被逼到窮途末路,林兵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撞開了身邊幾個瑟瑟發抖的男人,衝到了人群最前麵。
他指著地上張傳金的爛泥身體,唾沫星子混著血絲噴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