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清顏端起桌上的檸檬水抿了一口，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稍微壓下了心底的煩躁。周明哲還站在客廳中央，雙手插在褲袋裡，眼神像黏膩的蛛網，讓她渾身不自在。
"你有話就直說。"蘇清顏放下水杯，指尖在杯壁上輕輕摩挲著，"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麼熟絡到需要閒聊的地步。"
周明哲笑了笑，往屋門口湊了兩步，身上的古龍水味混著煙草氣息撲麵而來："五表嬸，我知道你嫁給五表叔是迫不得已。林老爺子答應給你父親付醫藥費，可他畢竟年紀大了，萬一哪天......"他故意頓了頓，觀察著蘇清顏的神色，"你還這麼年輕，總不能一直耗在一個植物人身邊吧？"
蘇清顏抬眼看向他，目光冷得像冰："你似乎對我家的事很感興趣。"
"我是替你不值。"周明哲一臉"誠懇"，"你看啊，五表叔這情況，醒不醒得過來都難說。就算醒了，以他的性子，能容得下你嗎？"他壓低聲音，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引誘，"我在市中心有套公寓，裝修好了還沒住過。你要是覺得悶，隨時可以去找我。至於你父親的醫藥費......"
"你住口…。"蘇清顏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請你離開。否則我就叫保安了。"
彆墅的安保係統是林宗堯親自設計的，遍布角落的攝像頭此刻應該正對著客廳。周明哲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態度會這麼強硬。
"我隻是好心提醒你。"他聳聳肩，故作輕鬆地轉身，"你慢慢考慮，想通了隨時聯係我。"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回頭，眼神在蘇清顏身上溜了一圈，"這彆墅的隔音效果不錯，晚上就算有點動靜，也沒人聽得見。"
門"哢噠"一聲關上，蘇清顏才猛地鬆了口氣，後背已經沁出一層薄汗。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看著周明哲的車駛離車道，直到變成遠處的一個小黑點，才轉身靠在牆上，心臟還在砰砰直跳。
就在這時，樓梯傳來輕微的響動。蘇清顏抬頭，看到陳姐領著兩個小家夥站在樓梯口。六歲的小哲低著頭，手指絞著衣角，四歲的念念則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少夫人，孩子們說想找你玩。"陳姐笑著說。
蘇清顏立刻調整好表情，朝著孩子們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下來啦？要不要吃點水果？"
念念立刻掙脫陳姐的手，邁著小短腿跑到她麵前，仰著小臉說："嬸嬸，你會講故事嗎？陳姐講的故事我都聽過了。"
蘇清顏蹲下身，揉了揉她柔軟的頭發："會啊，你想聽什麼故事？"
"我想聽白雪公主！"念念興奮地拍手。
站在樓梯口的小哲忽然哼了一聲，轉身往遊戲室走："幼稚。"
蘇清顏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了然。這兩個孩子是林宗堯三年前領養的，據說父母意外去世了。林宗堯對他們一直很上心，請了最好的保姆，卻因為工作忙很少陪伴。如今林宗堯倒下，他們突然多了一個"嬸嬸"，心裡肯定不適應，尤其是小哲，明顯帶著抵觸情緒。
"我們去講故事。"蘇清顏牽起念念的小手，往客廳走去。
她從書架上拿下一本童話書，坐在沙發上，讓念念坐在自己腿上，輕聲讀了起來。小姑娘聽得很認真，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偶爾會提出一兩個天馬行空的問題。蘇清顏耐心地一一解答，不知不覺間，嘴角的笑容變得真摯起來。
遊戲室的門虛掩著，蘇清顏能看到小哲坐在地毯上玩積木，卻頻頻往客廳這邊瞟。她假裝沒看見，繼續給念念講故事。
午飯時，陳姐做了孩子們喜歡的糖醋排骨和番茄炒蛋。念念坐在蘇清顏身邊，一口一個"清顏姐姐"，吃得不亦樂乎。小哲卻沒什麼胃口，扒拉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
"不吃了嗎？"蘇清顏看向他，"糖醋排骨很好吃的，要不要嘗嘗？"
小哲頭也不抬："不好吃。"
陳姐剛想開口說他，被蘇清顏用眼神製止了。她夾了一塊排骨放在念念碗裡，笑著說："那念念多吃點。"
小哲猛地站起來，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我吃飽了！"說完就往樓上跑。
"這孩子......"陳姐無奈地搖搖頭，起身想去追。
"彆管他了。"蘇清顏攔住她，"讓他自己冷靜一下吧。"
她知道，孩子的抵觸不是一天兩天能化解的。她現在能做的，就是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下午，護士來給林宗堯做檢查，換了新的營養液。護士離開後，蘇清顏看著床頭櫃上的小米粥，猶豫了很久，還是端了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獨自給林宗堯喂流食。以前在醫院照顧父親時，她也做過類似的事情，可麵對林宗堯，心裡卻莫名有些緊張。
她走到床邊，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像是在給這個安靜的房間計時。林宗堯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唇乾裂，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和監護儀上跳動的曲線，他看起來就像一尊精致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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