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顏的手指緊緊攥著林宗堯的袖口,珊瑚粉的家居服袖口被扯得變了形。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像被雨水打濕的羽毛,輕輕拂過人心尖:"我會按時吃藥的,一天三次,絕不偷懶。吃一段時間肯定能好,真的......"
林宗堯的目光落在她泛白的指節上,那雙手昨天還在耐心地教念念寫字,指尖沾著墨痕,此刻卻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他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蘇清顏的心跳得更快了,眼淚又不爭氣地湧了上來,順著臉頰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彆紮針好不好?那些針好嚇人......"她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央求。
她從來不是個愛掉眼淚的人,父親出事時她沒哭,公司被查封時她沒哭,可今天卻在他麵前哭得像個孩子。大概是生病的時候人特彆脆弱,也大概是知道,這個看似冷漠的人,其實並不會真的為難她。
她鬆開手,用手背胡亂擦著眼淚,覺得丟臉極了,索性把臉埋進被子裡,隻露出毛茸茸的發頂。
"不紮了。"林宗堯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帶著點無奈的縱容。
蘇清顏的肩膀猛地一顫,懷疑自己聽錯了。她從被子裡探出半張臉,眼睛紅紅的,像隻受驚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林宗堯正低頭看著她,嘴角似乎還帶著點若有若無的笑意,看得她心頭一跳,又慌忙閉上了眼睛。
林宗堯覺得好笑,伸手扯開她蒙著臉的被子。蘇清顏立刻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一顫一顫的,像雨後沾著水珠的蝶翼。
他用指腹輕輕擦去她臉頰上的淚痕,指尖的涼意讓她瑟縮了一下。"燒退了點。"他低聲說,語氣裡聽不出什麼情緒。
他轉身走到桌邊,拿起周醫生留下的藥方看了看,又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張媽,讓管家聯係下同仁堂,按這個方子抓藥,要最好的藥材。跟他們說,三天內要是見不到效果,以後就不用合作了。"
蘇清顏愣愣地聽著,忍不住開口:"不用這麼......"
"閉嘴。"林宗堯打斷她,掛了電話走到床邊,"睡覺。"
窗外的天已經蒙蒙亮了,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露出一點魚肚白。蘇清顏仰頭看著他,還是不敢相信:"真的不紮了?"她怕這是他的緩兵之計,等她睡著了就......
林宗堯忽然笑了,牽扯到胸口的舊傷,忍不住低咳了兩聲。他彎下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帶著點難得的溫柔:"叔叔不騙小朋友。"
蘇清顏的臉瞬間紅了,躲開他的手,低下頭小聲嘟囔:"我才不是小朋友......"
林宗堯沒再說話,在床沿坐下,閉目養神。折騰了一晚上,他的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眉宇間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蘇清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那些閃著寒光的銀針,一會兒是林宗堯剛才溫柔的眼神,還有小時候聽鄰居阿姨說過的話——"男人啊,有時候就吃軟的那一套,你服個軟,撒個嬌,什麼事都好辦。"
她悄悄轉過頭,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看著林宗堯的側臉。他的睫毛很長,鼻梁高挺,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微微蹙著,像是有什麼心事。
"林宗堯?"她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
"睡著了。"他的聲音悶悶的,明顯沒睡著。
蘇清顏咬了咬唇,從被子裡伸出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手指。他的手很涼,像塊冰。她鼓起勇氣,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小指,輕輕晃了晃:"我最近在教念念寫字,可以嗎?"
他沒說話。
蘇清顏等了一會兒,又小聲說:"小哲好像有點叛逆,你......能不能多管管他?"
還是沒動靜。
她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繼續說:"我覺得小哲有時候......好像在學你......"
林宗堯終於開口了,聲音帶著點沙啞:"學我?所以我是壞榜樣?"
"不是不是!"蘇清顏嚇得立刻鬆開手,嗓子一癢,又開始咳嗽,"我不是那個意思......"
林宗堯忽然轉過身,掀開自己身上的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乾脆利落地鑽進她的被窩,長腿一伸,搭在她的腿上,手臂也順勢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兩層被子疊在一起,瞬間隔絕了外麵的寒氣。
蘇清顏整個人都僵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雖然還是比常人低些),還有他胸膛輕微的起伏。這突如其來的親密讓她心跳如鼓,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她試探著往旁邊挪了挪,想拉開點距離。
"再動,把你衣服扒了。"林宗堯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又冷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威脅。
蘇清顏立刻不動了,乖乖地窩在他懷裡,大氣都不敢喘。
他閉著眼睛,呼吸拂在她的頸窩,帶著淡淡的藥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懶洋洋地說:"冷,借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