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堯的目光落在她臉上，看了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問：“他來做什麼？”
“爸爸要帶我回家……”蘇清顏的手藏在袖子裡，悄悄攥緊了，聲音有點小。她其實有點怕林宗堯，總覺得他看人的時候，像是能把人的心思都看透。
林宗堯的目光掃過她的眼角，看到了那點未乾的濕意，也看到了她眼裡難得的光亮——像是蒙塵的星星突然亮了。他低下頭，繼續看著平板電腦，語氣隨意：“走就走唄，反正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麼忙。”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走了也好，省得念念總纏著你講故事，我也能清靜點。”
蘇清顏沒說話，隻是輕輕“哦”了一聲。
“姐姐！好了沒？爸爸在等我們了！”小川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還帶著敲門聲。
蘇清顏轉身，走到門口時，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林宗堯還靠在床頭，手裡拿著平板電腦，像是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她咬了咬唇，推開門走了出去。
剛出小院，就碰到了被張媽抱著的念念。念念穿著粉色的棉襖，頭上紮著兩個小辮子，看到蘇清顏，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清顏姐姐，你要去哪裡呀？”
蘇清顏彎下腰，笑了笑：“姐姐要回自己家了。”
念念眨了眨眼，有點不明白：“這裡不是姐姐的家嗎？張媽說，姐姐以後要在這裡住一輩子的。”
蘇清顏搖了搖頭，沒解釋——她沒法跟一個四歲的孩子說，她在這裡住的一年，不過是林家用來牽製父親的籌碼。
“哦……”念念拉著長音點了點頭，然後伸出小手，摸了摸蘇清顏的臉，認真地說：“姐姐，外麵冷，你要多穿點衣服，彆感冒了。”
“知道了，念念真乖。”蘇清顏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
“姐，快走！”蘇川又過來拉她的手，力氣大得差點把她拽倒，“爸爸說了，要快點離開這裡，以後再也不來了！”
蘇清顏被蘇川拉著往前走，沒走幾步，就聽到身後傳來念念的聲音：“清顏姐姐！你要早點回來呀！”
她的腳步頓了一下，手指微微蜷起，卻沒回頭。她知道，自己不會再回來了。
念念看著蘇清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掙紮著從張媽懷裡下來，小跑著回了林宗堯的房間。她躲在門框後麵，探著小腦袋往裡看。
“鬼鬼祟祟的，乾什麼呢？”林宗堯的聲音傳來。
念念扭著小身子跑到床邊，拉著他的手，仰著小臉問：“叔叔，清顏姐姐回家了，你不陪她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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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她去？”林宗堯挑了挑眉，有點古怪地看著她。
“嗯！”念念重重點頭，“張媽說，女孩子回家，是要跟家裡人一起的。對了，張媽還說初二要回娘家，可是今天是初一呀……”
她皺著小眉頭，想不明白為什麼蘇清顏初一就要回家。不過她很快就不想了，隻是晃著林宗堯的手，撒嬌說：“叔叔，你不能陪姐姐去，那一定要去接她回來哦！念念還想聽姐姐講故事呢！”
林宗堯看著念念胖乎乎的小手，沒說話，嘴角卻勾起了一道淺淺的笑，眼神裡藏著一絲莫測的情緒。
另一邊，林仲明看著蘇振邦帶著蘇清顏和蘇川往外走，心裡雖然氣，卻不敢攔。他剛才已經給林家老爺子打了電話，老爺子說，蘇振邦剛出來，正是火氣旺的時候，彆跟他硬碰硬，免得惹禍上身——畢竟蘇振邦手裡還握著當年林家跟他合作時的一些把柄，真鬨起來，林家也討不到好。
林家的傭人見主子都沒攔，也都躲得遠遠的，沒人敢上前。
林家大宅的正門口，積雪被來往的車軋成了爛泥，蘇振邦停下腳步，在蘇清顏麵前蹲了下來。
“爸爸，我能自己走。”蘇清顏愣了一下，慌忙搖頭，“小川年紀小，你背他吧。”
“我不用！”蘇川立刻跳進雪地裡，故意踩了踩泥，滿不在乎地說，“我是男子漢，能自己走，才不用爸爸背！”
蘇清顏看著父親鬢角的白發，鼻子一酸，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趴在了他的背上。
蘇振邦慢慢站起來，背著女兒，一步一步穩穩地往前走。他的聲音有點悶，像是從喉嚨深處滾出來的：“顏顏，對不起，爸爸沒護好你，讓你在林家受了一年委屈。”
“爸爸，我不委屈……”蘇清顏的眼淚終於忍不住，落在了蘇振邦的頸窩裡，順著衣領滑到他的胸口。
蘇振邦的胸口像是被燙了一下，他停下腳步，轉身望向林家大宅的方向，眼神裡滿是冷毅。他在看守所裡的兩年，不是白待的——林家當年是怎麼陷害他，怎麼把他的公司搞垮，怎麼把他的女兒當成籌碼，他都記在心裡。
這筆賬，他早晚要跟林家算清楚。不管林家現在多風光，他蘇振邦既然能從一無所有闖成商界大佬，就能再站起來，把屬於自己的東西，一點一點拿回來。
雪還在下，落在蘇振邦的肩上，很快就積了薄薄一層。蘇清顏趴在父親的背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突然覺得無比安心——她知道，自己終於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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