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的老宅在暮色裡像尊沉默的石像,青磚牆上爬滿枯萎的爬山虎,斷口處還沾著去年深秋的霜痕。風卷著枯葉從破損的窗欞鑽進來,打著旋兒落在骨妖妖染血的衣角,那身她攢了百年靈氣織就的素白裙衫,此刻已被桃木杖戳出十幾個破洞,暗紅色的妖血浸透布料,在地上洇出蜿蜒的痕跡,像一條凝固的河。
“還動呢?這骨妖的命真硬!”穿黑色夾克的男人啐了口唾沫,靴底狠狠碾過她散落在地的一塊指骨,骨頭碎裂的脆響在空蕩的堂屋裡回蕩,帶著刺骨的寒意。妖妖的意識已經開始渙散,桃木杖穿透胸膛的灼痛還殘留在魂體裡,那是專克妖物的淨化之力,正一點點灼燒她千年修行的根基,像有人拿著烙鐵在她的魂靈上反複熨燙。
她本不是什麼害人的妖。千年前,她從一片亂葬崗的白骨堆裡誕生,懵懂間吸收天地靈氣修行,卻始終沒染上半分戾氣。她偏愛收集人間的舊物——孩童丟棄的布偶熊,縫補處還留著彩色的線團;老人臨終前縫好的布鞋,鞋底納著細密的“萬字紋”;書生趕考時遺落的詩箋,上麵寫著“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憧憬。這些帶著煙火氣的東西,能讓她乾枯的魂體多幾分暖意,也讓她對人間多了幾分向往。
可反妖組織的人找上門時,沒給她半句辯解的機會。領頭的男人舉著桃木杖,眼神裡滿是鄙夷:“妖就是妖,哪有不害人的?今天不除了你,遲早是個禍患!”桃木杖帶著金光砸下來時,妖妖甚至還攥著懷裡那個缺了耳朵的布偶熊,那是上周她在村口撿到的,原想著等春天來了,找個小孩還回去。
“我沒害過人……”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可黑夾克們的笑聲蓋過了一切。又是一杖落下,她的魂體像被撕碎的錦緞,碎片隨著晚風飄向天際,千年的執念在這一刻碎得徹底,隻剩滿心的不甘與委屈。
“天道不公……”這是她最後一絲意識裡的呢喃。
可下一秒,一股溫和的力量突然從天際湧來,像初春融化的溪水,輕輕裹住她四散的魂體碎片。光影流轉間,她感覺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鑽進了一個溫熱的軀殼裡。耳邊不再是寒風呼嘯,而是柔軟的被褥摩擦聲,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梔子花香——那是洗衣劑的味道,帶著陽光曬過的暖意,是她千年修行裡從未感受過的人間溫度。
“唔……”妖妖艱難地睜開眼,眼皮重得像掛了鉛。映入眼簾的是綴滿蕾絲的粉色天花板,水晶吊燈折射出細碎的光,落在床邊堆得像小山的毛絨玩具上,有兔子、小熊,還有一隻尾巴掉了毛的狐狸。她動了動手指,觸到一片柔軟的絲綢床單,這具身體的指尖帶著細膩的溫度,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和她之前冰涼的骨指截然不同。
還沒等她理清思緒,陌生的記憶突然像決堤的洪水,猛地衝進她的腦海——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蘇糖糖,是c市首富蘇向天的獨生女。可她卻是一本名為《總裁的契約甜心》的狗血霸總小說裡的炮灰女配。按照劇情,她的父母會因為男女主的“主角氣運”被奪走公司核心資源,不到半年就會宣布破產,最後不堪重負,從公司頂樓一躍而下;而她自己,會因為嫉妒女主蘇琴的好運,處處和蘇琴作對,卻每次都被男主碾壓,最後被蘇琴煽動的同學霸淩,精神徹底崩潰,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更讓妖妖心驚的是,記憶深處還藏著一段被原主刻意掩埋的過往:三年前,原主偷偷背著父母,穿著洗得發白的校服坐公交去郊區外婆家,在一條僻靜的巷子裡,遇到了被三個小混混圍打的少年。那少年穿著不合身的舊襯衫,嘴角淌著血,卻死死護著懷裡的舊書包,眼神裡滿是倔強。原主認出他是隔壁班的轉學生傅博晟,聽說他父母早逝,寄住在遠房親戚家,日子過得很艱難。
那時的原主也膽小,可看著傅博晟被打得蜷縮在地上,她還是鼓起勇氣,把身上僅有的十塊錢——那是媽媽給她買文具的零花錢——塞到傅博晟手裡,還張開胳膊擋在他身前,用細若蚊蚋的聲音說:“你們彆打他了,再打我就報警了!”小混混們看著她瘦小的樣子,笑了幾聲就走了。傅博晟想知道她的名字,可原主怕被人笑話多管閒事,轉身就跑,隻留下一個藍色校服的背影。後來傅博晟憑著自己的努力,成了傅氏集團的繼承人,多次派人尋找當年救他的女孩,卻隻知道她穿市一中的校服,再也沒了線索。
“十塊錢的救命恩……”妖妖低聲呢喃,指尖無意識地摸向枕邊。那裡放著一個洗得發白的藍色書包,布料上還沾著幾點陳舊的墨漬,拉鏈處的漆已經掉得差不多了,露出裡麵的金屬原色。她的指尖剛碰到書包,一股怯生生的情緒就順著指尖傳來——那是原主殘留的意識,像受驚的小兔子,帶著長期被欺負的恐懼,還有對父母的愧疚,以及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對傅博晟的牽掛。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原來原主早就通過一本“預知書”知道了自己的炮灰命運,卻不敢告訴父母,隻能偷偷隱藏千金身份。她把家裡買的名牌衣服都藏在衣櫃最裡麵,每天隻穿洗得發白的校服;拒絕司機接送,堅持坐公交上學;甚至故意把零花錢省下來,給同學買零食,就為了能融入集體,可最後還是成了蘇琴的眼中釘。就在昨天,蘇琴帶著兩個女生把她堵在教學樓後的廁所裡,搶走了她的數學作業本,還把她的書包扔在地上,用腳碾了好幾下,惡狠狠地說:“蘇糖糖,你以為裝窮就能博同情?周一開學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自不量力!”原主受了委屈,回家後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夜,清晨時突發急性闌尾炎,疼得暈了過去,等救護車趕到時,人已經沒了呼吸。
“放心吧。”妖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聲音裡帶著千年妖物獨有的沉穩,“你的身體,我會替你好好活著;你的父母,我會拚儘全力護著;那些欺負過你的人,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她撐著身子坐起來,柔軟的絲綢睡裙滑落肩頭,露出這具身體纖細的胳膊。她走到穿衣鏡前,鏡子是橢圓形的,邊框鑲著粉色的珍珠,映出一張清秀的臉。女孩有著彎彎的眉眼,睫毛很長,皮膚白得像瓷娃娃,隻是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也沒什麼血色,一看就是長期壓抑、營養不良導致的。她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嘗試做出一個笑容,可原主殘留的怯懦像無形的枷鎖,讓這笑容顯得有些僵硬,眼底還藏著揮之不去的惶恐。
“會好起來的。”妖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眼神逐漸堅定。千年的時光裡,她在深山中熬過雷劫,躲過獵人的陷阱,見過比反妖組織更可怕的存在,她不信自己連一個小說裡的炮灰命運都改不了。
她轉身走到巨大的落地衣櫃前,拉開櫃門,左邊掛著一排排奢侈品牌的連衣裙,香奈兒的經典款、迪奧的碎花裙、gui的針織衫,每一件都帶著嶄新的標簽;而右邊,卻整齊疊著十幾套市一中的藍白校服,領口和袖口都磨得有些毛邊,有的地方還縫著細密的補丁,顯然是被原主反複穿著。衣櫃最下麵的抽屜裡,放著原主的日記本,封麵是卡通的貓咪圖案,已經有些褪色。
妖妖翻開日記本,第一頁用娟秀的字跡寫著:“今天媽媽又給我買了新裙子,粉粉的,很好看。可是我不敢穿去學校,蘇琴說穿名牌的都是‘暴發戶’,她會讓同學都不跟我玩的……”第二頁寫著:“爸爸問我要不要司機送我上學,我拒絕了。坐公交挺好的,能看到路邊的小花,而且不會被蘇琴注意到……”後麵的每一頁,都記錄著原主的小心翼翼,字裡行間滿是對被孤立的恐懼,還有對父母的愧疚——她怕自己的“不合群”讓父母失望,更怕自己的炮灰命運連累他們。
妖妖的心裡泛起一陣酸澀,她抬手撫過日記本上的字跡,指尖微微發燙。她嘗試調動體內的靈氣,想看看這具人類身體能不能承載她的妖力。她凝神靜氣,按照千年修行的法門,引導著魂體裡的靈氣向指尖彙聚。可剛一發力,就感覺魂體一陣刺痛,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她的意識,靈氣也像斷了線的珠子,散得無影無蹤。
她癱坐在地毯上,大口喘著氣。看來她的魂體還沒完全和這具身體融合,現在隻能勉強調動一絲微弱的靈氣,連讓桌上的筆漂浮起來都做不到。“看來得慢慢來。”妖妖歎了口氣,重新站起來,把日記本放回抽屜裡。她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適應這具身體,熟悉原主的生活,然後才能想辦法改變命運。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糖糖,醒了嗎?該吃早餐了。媽媽給你熱了牛奶,還有你愛吃的牛角包。”
是原主的母親,沐晴雪。妖妖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裙,走到門口,輕輕打開了門。
喜歡骨妖逆襲:炮灰千金颯爆了請大家收藏:()骨妖逆襲:炮灰千金颯爆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