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穀的黎明,薄霧氤氳,萬籟俱寂。白清羽並未像往常一樣在藥圃忙碌,也未在書齋陪伴雲芷。她獨自一人,來到了穀中最深處、也是地脈靈氣最為純淨平和的一處幽潭邊。
潭水清澈見底,倒映著漸明的天光與四周蒼翠的林木。她褪去鞋襪,赤足踏入微涼的潭水中,尋了一塊被水流衝刷得光滑如玉的巨石,緩緩盤膝坐下。水麵剛好沒過她的腳踝,清涼的觸感讓她心神為之一靜。
她閉上雙眼,雙手在膝上結出一個寧靜的“心燈印”,並非為了施展強大的法術,而是為了將自身的心神調整到最空靈、最包容的狀態。眉心的那點乳白光暈自然而然地亮起,光芒溫潤如水,不再僅僅是照耀,更像是蕩漾開的漣漪,輕柔地與她腳下的潭水、身下的岩石、周圍的草木乃至拂過的微風連接在一起。
經曆了王都的驚悸、見證了雲芷的嘔心瀝血、感受了洛逍遙決絕的守護之意,白清羽的心境在擔憂與壓力中,悄然發生著變化。她不再僅僅滿足於用力量去治愈眼前的傷痛,她渴望看得更遠,感知得更深,去理解那籠罩天下的邪惡究竟是如何運作的,從而找到真正能幫助大家的方法。
“天地有靈,萬物有息……請告訴我,正在發生什麼……”她在心中默默祈願,將心燈之力不再是向外放射,而是如同根須般,向著腳下的大地、向著無垠的天空緩緩延伸、沉浸。
起初,感知是模糊而宏大的。她“聽”到的是大地沉穩的脈搏,河流歡快的吟唱,森林悠長的呼吸,一種生機勃勃的、和諧運轉的自然韻律。
但漸漸地,一種不和諧的雜音開始侵入這宏大的樂章。那並非劇烈的噪音,而是一種極其細微、卻無孔不入的“磨損”與“汙染”。她仿佛“看”到,無數條原本清澈明亮、代表著地脈靈機與萬物生機的光流,在某些節點上,被一絲絲粘稠的、暗紫色的能量如同寄生蟲般附著、纏繞。這些暗紫能量貪婪地吮吸著光流中的生機,將其轉化為一種冰冷、死寂的物質,再通過某種無形的網絡,向著同一個方向——王都的方向——彙聚。
她的“視線”順著這邪惡的流向不斷拔高、擴展,超越了山穀,超越了州縣,仿佛懸浮於九州之上。一幅令人心悸的宏觀圖景在她心中緩緩展開:
廣闊的土地上,無數細小的暗紫色溪流,正從四麵八方蜿蜒而來,它們源自枯萎的田埂、疲憊的礦脈、甚至是一些百姓麻木的眼神深處……這些細流不斷彙合,變成江河,最終如同百川歸海般,湧向王都那巨大的、旋轉著的黑暗漩渦——那便是皇宮邪陣的核心!
而作為這一切的反饋,一股扭曲的、帶著虛假甜膩氣息的“恩澤”,又從漩渦中反向流淌出來,如同毒液般注入地脈,製造出那些“祥瑞”的假象,進一步麻痹和催化著生機的流失。
這是一個龐大的、循環的吸血係統!以萬物為食,滋養自身!
“呃……”白清羽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身體微微顫抖。這種直觀感受到整個天地正在被係統性侵害的體驗,帶來的精神衝擊遠超以往任何一次。那不僅僅是邪惡,更是一種對自然秩序本身的褻瀆與顛覆!眉心的光暈劇烈波動,仿佛要被那無儘的陰暗信息衝垮。
但她咬牙堅持住了。她知道自己必須看清,必須記住。她將心燈之力凝聚成一道極其纖細卻堅韌的“靈絲”,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主要的暗流,附著在幾條被侵蝕較輕的地脈支流上,逆向追蹤,試圖定位那些被邪教動了手腳的關鍵節點。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如同在狂風巨浪中操控一葉小舟。她額角汗出如漿,臉色蒼白如紙,唇瓣被咬得失去了血色。
不知過了多久,當日頭升高,陽光灑滿潭麵時,白清羽才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充滿了疲憊,卻更有一份洞悉真相後的沉靜與深切的悲憫。
她抬起微微顫抖的手,指尖凝聚最後一絲心燈餘暉,在光滑的岩石上,勾勒出了幾個閃爍的、代表邪氣異常彙聚的光點方位,以及一條指向王都的、由無數細微暗流彙成的巨大能量流向示意圖。
雖然無法像雲芷那樣精確標注出陣法節點,但她提供的,是一份源自天地本身感知的、宏觀而直觀的“邪能流向圖”!
“逍遙,雲芷師姐……”她聲音虛弱,卻帶著前所未有的確定,“我‘看’到了……它們……正在抽乾這片土地……節點在……這些地方……能量最終……都流向皇宮……”
她癱軟在岩石上,望著清澈的潭水,水中倒映出她蒼白卻堅定的臉龐。這一次的溝通,幾乎耗儘了她所有力氣,卻也讓她真正明白了自己力量的另一重意義——她不僅是治愈者,更是這天地脈動的聆聽者與預警者。
她的成長,在於將守護的意願,化作了與萬物共鳴的感知。這份看似柔弱的力量,或許將成為黑暗中,指引方向的最重要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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