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穀的決定與北疆李牧的密信,幾乎在同時通過不同的渠道,送達了坐鎮江南漕幫總舵的萬山河手中。這位掌控著帝國水運命脈的幫主,在幽暗的密室內讀完了兩份沉甸甸的消息後,沉默了許久。窗外是運河上往來的槳聲燈影,室內卻隻有他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他沒有像文人那般拍案驚歎,也沒有像武將那樣怒發衝冠。他隻是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幅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巨幅大運河漕運圖前。圖上,密密麻麻標注著漕幫的碼頭、貨棧、眼線據點,如同蛛網般覆蓋了整個帝國的水係脈絡。
“真龍為皿,萬民為祭……”萬山河低聲重複著這八個字,黝黑的臉上肌肉繃緊,額角那道疤痕在跳動的燭光下顯得格外猙獰。他猛地轉身,眼中爆射出江湖梟雄獨有的狠厲與決斷。
“操他娘的星隕教!這是要斷所有人的活路啊!”他低聲罵了一句,隨即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翻騰的怒火。他知道,此刻需要的不是意氣用事,而是精準而高效的行動。
他快步走到書案前,鋪開數張特製的信箋,這些信紙看似普通,但紙張紋理中混有隻有漕幫高層才懂的暗記。他提起那支慣用的狼毫筆,蘸飽濃墨,手腕沉穩,筆走龍蛇,一連寫下了七道內容各異、卻等級皆為最高“血蛟令”的密令。
“第一令:”他喚來守在門外、如同影子般的心腹大掌舵沈三爺,“動用所有‘水鬼’和‘暗樁’,盯死所有通往王都的漕運乾線!特彆是那些打著‘禦用’、‘貢品’旗號的船隻,給老子一粒米、一塊石頭都要查清楚來曆和去向!但凡有押運人員氣息陰冷、行為詭秘者,重點標記,持續追蹤!”
“第二令:”他看向負責情報彙總的賬房先生模樣的老者,“啟動各州府‘耳朵’,監聽所有與‘玄機子’、‘通天台’、‘祥瑞’相關的官場密談、市井流言。任何異常風向,十二個時辰內必須報到我這裡!”
“第三令:”他對掌管幫內武力的刑堂長老下令,“抽調各分舵最精乾、最可靠的弟兄,組成‘巡河鐵衛’,配快船強弩,在關鍵水道秘密巡弋。一旦發現可疑船隻試圖脫離監控或強行闖關,準你先斬後奏,但務必留活口取證!”
“第四令:”他沉吟片刻,對負責與外幫聯絡的舵主道,“秘密接觸蜀中唐門、嶺南刀盟等有過交情的江湖朋友,不必明說,隻透個風,就說王都方向‘水太渾’,漕運可能受阻,請他們留意自家地盤上的異常物資流動,特彆是大量采購藥材、礦石、乃至……活畜的訂單。”
“第五令:”他看向沈三爺,“啟用埋在東廠和幾個王府裡的‘釘子’,不惜暴露,也要搞清楚近期有哪些‘特殊’的物資需求是直接來自宮內或國師府的!”
“第六令:”他最後對負責後勤的掌庫說道,“幫內所有庫存在王都附近的糧食、藥材、布匹,暫時停止大宗交易。我們得留足備用的底氣。”
“第七令:”他頓了頓,聲音壓低,“給我備一條最快的‘浪裡鑽’,挑四個水性最好、嘴巴最嚴的弟兄,隨時待命。一旦忘憂穀或北疆有急訊,不惜一切代價,必須送到!”
七道命令,如同七支利箭,從漕幫總舵瞬間射向帝國的四麵八方。整個漕幫這台龐大而精密的機器,在萬山河的意誌下,悄無聲息地進入了最高戰備狀態。運河之上,依舊是千帆競渡,商旅不絕,但水麵之下,一張無形的監控大網已然張開。
接下來的數日,各種加密的信息開始如同雪片般彙聚到總舵:
“報!三號碼頭發現一批標注‘宮廷禦用’的黑曜石,押運太監眼神呆滯,驗貨時發現石內蘊含陰寒之氣!”
“報!徐州分舵截獲密信,提及需大量采購‘赤血草’和‘陰魂木’,收貨地疑似王都西郊!”
“報!潛伏東廠的兄弟冒死傳出消息,司禮監近日秘密征調了大批工匠,目的地不明,所用材料清單極為古怪!”
每一條信息,都讓萬山河的臉色凝重一分。星隕教的手筆,遠比他想象的更大、更隱蔽。他們不僅是在操控朝堂,更是在調動整個帝國的資源,為那個滅世儀式做準備!
他站在運河圖前,手指劃過那條貫穿南北的水路命脈,最終重重地點在王都的位置上。
“洛兄弟,雲先生……老子把漕幫十萬弟兄的身家性命,都押在這一鋪了!”他眼中閃爍著江湖人的義氣與賭徒般的決絕,“你們在暗處破陣,老子在明處,替你們盯死這幫妖人的糧草輜重!”
運河的水,依舊平靜地流淌,但水底深處,已是暗流洶湧。漕幫的動員,如同在星隕教精心編織的巨網上,悄然釘下了一顆顆不起眼,卻可能至關重要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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