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首詩句:
魔弩裂天城欲崩,
血火焚身開生門。
壯士斷腕留忠魂,
孤影攜疑向星塵。
厲烽那道嘶啞的突圍命令,如同在滾燙的油鍋中潑入冷水,在黑澤堡殘存守軍心中炸開。兩個時辰,短暫得如同白駒過隙。堡內,傷兵的壓抑呻吟、武器碰撞的鏗鏘、急促的腳步聲、粗重的喘息,交織成一曲末路的悲歌。每個人臉上都混雜著泥汙、血痂和一種近乎麻木的堅毅,眼神深處,是對生存的最後渴望,也是對死亡的無畏直麵。
堡外,混沌衍化陣凝聚的灰蒙蒙光幕,此刻已薄如蟬翼,光芒急劇明滅,發出不堪重負的、如同垂死巨獸般的低沉嗚咽。光幕上漣漪瘋狂震蕩,每一次撞擊都讓整個黑澤堡隨之微微顫抖,牆垛上的碎石簌簌落下。
兀狂佇立在狩盟營地前沿,猩紅披風在獵獵風中狂舞,如同一麵招魂幡。他臉上那道猙獰的疤痕因興奮而微微抽動,銅鈴般的巨眼中閃爍著殘忍而快意的光芒。他顯然已失去所有耐心,不願再給這座頑抗的堡壘絲毫喘息之機。
“時辰已到!送他們上路!”兀狂咆哮著,聲浪滾滾,壓過了戰場喧囂。
伴隨著他一聲令下,營地中央那架新架設的、宛如洪荒巨獸般的巨型弩車——【裂天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機括轟鳴!無數繁複的符文在粗大的弩身上瞬間亮起,幽暗的光芒流轉,瘋狂抽取著周圍天地靈氣,甚至隱隱能看到空氣中形成的細微漩渦。弩車周圍的空間都開始扭曲,毀滅性的能量在弩箭尖端彙聚、壓縮,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
下一刻,一道粗大無比、纏繞著無數暗紫色毀滅電弧的漆黑光柱,如同來自九幽煉獄的審判之矛,撕裂空氣,帶著湮滅一切的氣息,以超越視覺捕捉的速度,悍然轟擊在早已搖搖欲墜的陣法光幕最薄弱處!
“哢嚓——轟!!!”
先是清脆的碎裂聲,緊接著是驚天動地的爆炸!混沌衍化陣凝聚的灰蒙霧氣,在這絕對的力量麵前,如同被巨石砸中的琉璃,連片刻都未能支撐,便轟然炸裂!無數光點四散迸射,又如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維係陣法運轉的核心基石接連爆碎,狂暴的能量亂流如同脫韁野馬,向四周席卷,將靠近城牆的些許倒黴鬼連同碎磚爛瓦一起掀飛!
陣法,徹底破了!
“哈哈哈!陣法已破!鬼噬營的兒郎們,展現你們獠牙的時刻到了!全軍突擊!殺光!一個不留!”兀狂狂笑著,聲震四野。他猛地揮動那柄門板般的玄鐵陌刀,刀鋒劃破空氣,發出鬼泣般的尖嘯,一馬當先,化作一道血色狂飆,直撲城牆!其身旁,那道一直籠罩在寬大黑袍中、氣息陰冷更勝兀狂的身影新降臨的強者)也同時動了。他並未發出任何聲音,隻是抬起枯瘦如鬼爪的手,輕輕一揮,霎時間,無數半透明的怨魂自其袖中洶湧而出,發出刺穿耳膜的尖嘯,張牙舞爪地撲向城頭,所過之處,溫度驟降,連空氣都仿佛要凍結!
真正的末日,降臨了!
失去了陣法最後的庇護,黑澤堡的城牆在密集如暴雨傾盆的法術轟擊和箭矢覆蓋下,劇烈震顫,呻吟不止。牆垛在爆炸中碎裂,女牆被轟開缺口,碎石如同冰雹般砸落。守軍們依靠著殘存的掩體,用弓弩、用滾木擂石、用殘存的法力凝聚成薄弱的護盾,更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拚死阻擋著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上的鬼噬營戰兵。
“為了黑澤堡!為了身後的家園!”一名滿臉絡腮胡的守軍隊長,左臂已被齊肩斬斷,他用殘存的右手死死握著卷刃的戰刀,嘶聲力竭地怒吼。
“跟這群畜生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一個年輕的修士,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眼中卻燃燒著與年齡不符的瘋狂與決絕,將手中長劍狠狠刺入一名剛剛攀上城頭的敵軍咽喉。
慘烈的白刃戰在城頭每一寸焦土上爆發。刀劍碰撞的刺耳聲響、利刃入肉的悶響、骨骼碎裂的哢嚓聲、臨死前的慘嚎、憤怒的咆哮……彙聚成一曲血腥的死亡交響樂。不斷有人倒下,溫熱的鮮血潑灑在焦黑的地麵,彙聚成涓涓細流,浸透了每一塊磚石,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濃重血腥氣。但活著的人,仿佛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疼痛,隻是本能地揮舞著武器,用身體、用牙齒,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將登上城頭的敵軍拖入死亡的深淵。
厲烽屹立在硝煙彌漫的城樓最高處,那裡是敵軍重點攻擊的目標,也是戰況最激烈的地方。他手中的【薪守護】已然化作一片模糊的灰影,混沌刀光縱橫交錯,每一次揮出,都帶著“破軍”戰技一往無前的慘烈殺意,又隱隱蘊含著“凡塵劫道”包容萬象、化納萬法的意蘊。刀光過處,試圖從此處突破的敵軍精銳,無論是身著厚重靈鎧的力士,還是身形詭異的刺客,皆連人帶甲被斬成碎片,殘肢斷臂混合著內臟四處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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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麵容堅毅如石刻,但心中卻在瘋狂計算著時間,感知著堡內各處撤退準備的進度。鐵岩和趙琰正在組織人手,突圍的準備尚未完全就緒,他必須在這裡,像一根最堅硬的釘子,死死釘在城頭,吸引敵人最強的火力,為堡內爭取那寶貴的、以秒計算的逃生時間。
“鐵岩!趙琰!”厲烽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奇異地穿透了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清晰地傳入正在浴血奮戰的兩人耳中,“帶先鋒隊和所有重要傷員,從西門密道先行撤離!按預定計劃路線,向隕星原方向突進!立刻執行!”
“帝子!您呢?!”鐵岩聞言,猛地一刀將麵前一名鬼噬營什長連人帶盾劈成兩半,任由滾燙的鮮血噴濺滿臉,他豁然轉頭,望向厲烽的方向,虎目圓睜,急聲吼道,聲音因過度用力而嘶啞。
“我斷後!”厲烽的回答隻有冰冷的三個字,語氣斬釘截鐵,不容任何置疑,“快走!這是命令!延誤者,軍法處置!”
鐵岩看著厲烽在敵軍圍攻中那道挺拔卻略顯孤寂的背影,虎目瞬間泛紅,熱淚混合著血水滑落。他知道,此刻多耽擱一瞬,就可能讓帝子用生命爭取的機會白白流失。他猛地一跺腳,腳下磚石碎裂,發出一聲如同受傷猛虎般的悲愴嘶吼:“第一、第二戰部!還能動的!隨我保護傷員,撤退!違令者,斬!”
另一邊,趙琰手中長劍舞動如風,青嵐宗劍法精妙絕倫,每一劍都精準地帶走一名敵軍性命,但她此刻也是釵橫鬢亂,淡青色的宗門服飾上沾滿了血汙。聽到厲烽的命令,她嬌軀微顫,紅唇緊咬,幾乎要咬出血來。她深深望了城樓方向一眼,那眼神複雜無比,有擔憂,有不甘,更有深深的無力。但她沒有猶豫,清叱道:“青嵐宗弟子聽令!結劍陣,交替掩護,隨鐵岩將軍撤退!”
城頭守軍開始有序後撤,壓力瞬間如同泰山壓頂般,儘數傾瀉到厲烽和他周圍依舊死戰不退的斷後部隊身上。厲烽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獨擋兀狂與那神秘黑袍強者兩大元嬰的瘋狂圍攻,還要分神應對如同蝗蟲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的普通敵軍。他周身混沌劫火燃燒到極致,灰白色的火焰不僅灼燒著敵人的肉身,更似乎在侵蝕他們的神魂,讓一些心誌不堅者發出痛苦的嚎叫。他的刀法已施展到自身極限,將“破軍”的慘烈霸道與“凡塵劫道”的混沌包容強行融合,刀光時而如銀河倒瀉,狂暴無匹,時而如霧靄彌漫,化解萬千攻擊。雖險象環生,衣袍被淩厲的勁氣割裂多處,留下道道血痕,但他卻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硬生生拖住了敵人最強悍的力量。
阿石沒有跟隨鐵岩撤離。這個從石村走出的少年,此刻臉上早已褪去了曾經的青澀,隻剩下狼崽子般的凶狠與執著。他帶著數十名誓死追隨厲烽的巡天遺民和黑澤堡老兵,死死守在厲烽的側翼,用血肉之軀組成一道單薄卻堅固的人牆,抵擋著其他方向的敵人。他們配合默契,彼此照應,往往以傷換傷,以命搏命,隻為不讓任何攻擊乾擾到核心戰圈的厲烽。
“阿石!帶著人,走!”厲烽眼角餘光瞥見一名跟隨他許久的巡天遺民老兵,為了替他擋下一道來自陰影處的淬毒冷箭,毫不猶豫地用胸膛迎上,箭矢透背而出,帶出一蓬黑血。老兵回頭看了厲烽一眼,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無力地倒下。厲烽心頭如同被重錘擊中,嘶聲喝道。
“厲大哥!石村出來的,就沒有丟下同伴自己逃命的先例!”阿石稚嫩的臉上滿是血汙和硝煙,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裡麵燃燒著與年齡不符的瘋狂與堅定。他揮舞著厲烽賜予的那柄散發著幽光的短刃,身法靈動如猿猴,出手卻狠辣無比,專門襲殺敵軍薄弱之處,狀若瘋魔,竟一時讓周圍的敵軍不敢過分逼近。
厲烽聽到這句話,心中猛地一顫,仿佛看到了石村那片焦土,看到了老村長臨死前的囑托。他不再多言,隻是將所有的情緒,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悲痛,都化為了手中更加狂暴、更加淩厲的刀光!【薪守護】發出陣陣嗡鳴,灰白色的刀氣如同死神的鐮刀,瘋狂收割著生命。
時間在血與火中一點點流逝,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而殘酷。西麵方向,隱約傳來了更加激烈、並且逐漸遠去的喊殺聲與爆炸聲——那是鐵岩率領的先鋒隊,終於與封鎖西路的敵軍交上了手,正在奮力撕開一道口子!
時機到了!
厲烽眼中驟然閃過一道如同雷霆般的決絕光芒!他猛地深吸一口氣,體內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近乎枯竭的靈力被強行壓榨而出!【薪守護】爆發出刺目的灰白光芒,一式蘊含了全部力量的“破軍·斷嶽”悍然斬出,慘烈的刀意如同實質,竟將兀狂和黑袍人硬生生逼退數步!
趁此間隙,厲烽身形如鬼魅般向後暴退,同時雙手在胸前結出一道道複雜到極點的印訣,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殘影!他引動了事先布置在城牆核心區域,與堡內靈脈殘骸以及大量不穩定能量礦石連接的最後手段——混沌爆裂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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