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陰戮神陣被厲烽那凝聚了全堡意誌的一刀劈得四分五裂,構成陣基的符文石在刺耳的碎裂聲中化為齏粉。陣眼處,數十名附屬修士根本來不及反應,他們的驚駭表情凝固在臉上,身體便被狂暴的刀氣卷入、撕碎。鮮血如同潑墨般灑落在焦黑的地麵上,殘肢斷臂與破碎的法器混雜一處,形成一幅慘烈的圖景。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
這一幕讓半空中的墨淵眼角劇烈抽搐,他枯瘦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身為元嬰中期大修士,狩盟長老,他的尊嚴與威儀,仿佛隨著那破碎的大陣和死傷的部下,被這一刀狠狠撕裂,踐踏在地。他周身的氣息驟然變得危險而壓抑,如同暴風雨前死寂的海麵。
“哢嚓、哢嚓——”
城牆之上,那由厲烽親手布下的混沌衍化陣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灰蒙蒙的霧氣光幕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劇烈翻滾、波動,光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淡化,光幕之上,蛛網般的裂痕飛速蔓延,清晰可見。整個黑澤堡仿佛成了一個即將在巨力下破碎的雞蛋殼,搖搖欲墜。
堡內,眾人剛剛因厲烽那石破天驚的一刀而燃起的希望之火,在這股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的元嬰靈壓下,瞬間變得飄搖不定,幾近熄滅。修為在築基以下的修士們,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雙腿一軟,紛紛癱倒在地,七竅之中滲出殷紅的血絲,眼中充滿了對絕對力量的恐懼與絕望。即便是鐵岩這樣已達金丹期的漢子,此刻也感到胸口如同壓著萬鈞巨石,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著塵土從頰邊滑落。
墨淵淩空而立,陰鷙的目光如同兩柄淬毒的冰錐,死死鎖定在持刀而立的厲烽身上。他緩緩抬起那枯瘦得如同鷹爪的右手,聲音冰寒刺骨,仿佛來自九幽深淵:“螻蟻,能死在本座‘玄陰老祖’墨淵手中,是你的榮幸!”話音未落,他右手虛握,一柄通體漆黑、纏繞著九條不斷扭曲哀嚎的陰魂的鬼頭杖憑空出現——正是他的本命法寶【九幽魂杖】!
這魂杖甫一出現,周遭的光線便仿佛被其吞噬,瞬間黯淡了數分。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細小的白色冰晶,簌簌落下。杖身上雕刻的猙獰鬼頭,眼眶處閃爍著猩紅的光芒,那九條陰魂發出無聲卻直抵靈魂深處的尖嘯,散發出濃鬱得化不開的怨念與死寂之氣,讓所有感受到這股氣息的人,從心底裡泛起寒意。
墨淵枯瘦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杖身上那冰冷滑膩的雕刻,仿佛在撫摸情人的肌膚,眼中卻隻有殘忍與漠然。他不再多言,揮動魂杖,動作看似緩慢而隨意,隻是朝著厲烽所在的方向,遙遙一點。
“玄陰指。”
一道凝練到極致、細如發絲、卻散發著絕對凍結與死寂意境的幽暗指芒,瞬間迸發。它仿佛無視了空間的距離規則,前一刻剛離杖尖,下一刻便已直接出現在厲烽眉心之前寸許之地!指芒所過之處的空氣,不是被排開,而是被瞬間凍結成固態的透明晶體,隨後又在指芒掠過之後,悄然碎裂成最細微的冰粉,簌簌飄散。
這一指,凝聚了墨淵對陰寒法則數百年的深刻理解,其威力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攻擊,其中蘊含的不僅是毀滅肉體的恐怖能量,更有直接凍結靈魂、湮滅一切生機的法則之力!尋常元嬰初期修士,若被此指擊中,也難逃元嬰凍結、道消身殞的下場!
厲烽的瞳孔在千分之一刹那驟然收縮至針尖大小!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並非來自體外,而是自靈魂深處瘋狂湧出,瞬間席卷全身!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尖銳的警報,強烈的死亡危機感讓他全身汗毛倒立,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幾乎停止跳動!
“吼——!”
他喉嚨深處迸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沉咆哮,體內那傳承自遠古的帝血以前所未有的狂暴速度奔騰流轉,發出大江大河般的轟鳴聲!胸腔內的混沌道胎感應到致命的威脅,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透過他的肌膚隱隱透射出來!而他左足底的混沌胎記,此刻更是灼熱得如同燒紅的烙鐵,仿佛要與腳下的這片大地產生某種深層次的共鳴!
“戰意凝火,混沌鑄刃!”厲烽的意誌在生死關頭高度凝聚,他將方才彙聚的全堡上下那不屈的戰意,與自身堅韌不拔的意誌徹底融合,毫無保留地儘數灌注於手中的【薪守護】!
“嗡——!”
刀身發出震耳欲聾、仿佛來自遠古的嗡鳴,那原本暗紅與混沌之色交織的戰意火焰再次升騰而起,卻不再向外擴散灼燒,而是以一種玄妙的方式極度內斂,緊緊包裹住那看似樸拙的刀鋒!使得原本黯淡的刀身,此刻竟流動著一種內蘊的、令人心悸的暗沉光芒,仿佛承載了太多的力量與意誌,隨時都會爆發開來!
“破!!”
他雙目赤紅,傾儘全身之力,筋肉虯結,揮刀橫斬!這一刀,並非斬向那凝練恐怖的指芒實體,而是循著一種玄之又玄的感應,斬向指芒所過之處的虛空軌跡,斬向那支撐著“玄陰指”威能的冰凍死寂之“道”與“理”!他要以自身初成的混沌之道,強行乾擾、扭曲、甚至短暫地撕裂那屬於元嬰中期修士的法則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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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一種絕非金鐵交鳴,也非玉石俱碎,而是仿佛兩種截然不同的大道規則在劇烈碰撞、摩擦、湮滅的刺耳尖鳴猛然響起!這聲音穿透了耳膜的物理限製,直接作用於在場所有人的靈魂深處,讓修為稍弱者當場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即便是鐵岩等人,也感到神魂一陣劇烈震蕩,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刀鋒與指芒法則碰撞的核心之處,空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狀態。厲烽周身的空間寸寸凍結,形成了一片絕對零度般的冰封領域,萬物停滯,連思維仿佛都要被凍結!然而下一刻,他體內爆發的混沌之氣與那不屈戰意如同火山噴發,強行將這凍結的領域衝開一道道裂痕!冰封與混沌兩股力量激烈對抗,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噗!”
厲烽如遭遠古巨象正麵衝撞,持刀的右臂衣袖瞬間炸裂成碎片,虎口崩裂,鮮血如同泉湧,瞬間將【薪守護】的刀柄染得一片猩紅滑膩!他整個人完全無法控製地倒飛出去,如同一顆被全力投出的石子,後背狠狠砸在後方堅固的城樓石壁之上!
“轟隆!”
巨石砌成的城牆被他硬生生砸出一個巨大的、邊緣布滿放射狀裂紋的凹坑,碎石如同雨點般簌簌落下,煙塵彌漫。
“帝子!”鐵岩目眥欲裂,粗獷的臉上瞬間血色儘褪,寫滿了無儘的擔憂與驚怒,下意識就要衝上前去。
“前輩!”阿石緊握的雙拳因為過度用力,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皮肉之中,滲出的鮮血順著指縫滴滴答答落下,他卻渾然不覺。
趙琰強忍著那靈壓與靈魂尖鳴帶來的雙重不適,俏臉蒼白如紙,美眸中淚光不受控製地閃爍,卻被她倔強地仰起頭,死死咬住下唇,不讓那代表軟弱的淚水滑落。
凹坑之中,厲烽單膝跪地,用【薪守護】死死抵住地麵,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大口大口帶著明顯內臟碎塊的暗紅色血液從他口中噴湧而出,染紅了身前的地麵。他的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氣息如同風中殘燭般萎靡不振。更可怕的是,從他的左肩一直到胸口,覆蓋上了一層薄如蟬翼卻堅若玄鐵的詭異黑冰,散發著徹骨的陰寒死氣,正如同活物般不斷向著他的心臟和丹田部位侵蝕,所過之處,經脈凍結,生機迅速消散!
僅僅一擊,他便已身受重傷,瀕臨絕境!
他艱難地喘息著,感受著體內幾乎被徹底撕裂的經脈和那不斷被陰寒死氣侵蝕、飛速流逝的生機,心中凜然:“元嬰中期,與金丹的差距,果然如同天塹!若非我身具帝血,鑄就混沌道胎,對萬法有一定的包容與抗性,剛才那一指就足以讓我形神俱滅,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能接本座一記玄陰指而不死,你這帝血,果然有些門道。”墨淵懸浮於空,俯視著下方狼狽不堪的厲烽,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詫異,但隨即,這絲詫異便被更濃烈的貪婪與森然殺意所取代。“但,也到此為止了!”
他不再給厲烽任何喘息恢複的機會,手中【九幽魂杖】再次揮舞起來,杖身上那九條陰魂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嘶嚎得更加淒厲瘋狂!漫天陰氣彙聚,化作九條體型龐大、鱗甲森然的漆黑魂蟒!每一條魂蟒都散發著絲毫不弱於金丹巔峰修士的恐怖氣息,猩紅的蛇瞳之中隻有純粹的毀滅欲望,死死鎖定住凹坑中的厲烽,從上下左右、四麵八方不同的角度,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地撲噬而去!勢要將他撕成碎片,連魂魄都要吞噬殆儘!
同時,墨淵空閒的左手快速掐動一個繁複而古老的法訣,口中念念有詞。霎時間,方圓數裡內的天地靈氣如同受到了帝王征召的士兵,瘋狂地向他彙聚而來,甚至形成了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這些海量的靈氣在他頭頂急速凝聚,眨眼間便化作一隻遮天蔽日、幾乎籠罩了整個黑澤堡上空的玄冰巨掌!巨掌的掌紋清晰可見,如同溝壑,掌心處,無數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封印符文明滅不定,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封印與鎮壓之力!巨掌緩緩壓下,速度看似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可抗拒、碾碎一切的意誌,要將下方的厲烽連同整個黑澤堡,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雙重絕殺!魂蟒噬體,冰掌覆城!
堡內殘存的人們,包括鐵岩、阿石、趙琰在內,全都絕望地看著那從天而降、遮蔽了光線的巨掌,以及那九條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猙獰魂蟒。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攫住了每個人的心臟,仿佛已經看到了末日降臨,血肉成泥,堡壘化為冰屑的最終結局。有人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目光呆滯;有人忍不住低聲啜泣起來,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還有人閉上了眼睛,默默等待著最終時刻的來臨。
厲烽半跪在凹坑邊緣,抬起頭,看著那撲麵而來的魂蟒和緩緩壓下的、仿佛代表著天罰的巨掌,又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身後城牆上、廢墟間,那些雖然麵露絕望,卻依舊死死緊握著手中簡陋武器,沒有任何人轉身逃離的抵抗者們。那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的麵孔,此刻都寫滿了堅毅與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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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一刹那,無數的畫麵如同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飛速閃過——
是石村夜晚,那溫暖寧靜、炊煙嫋嫋的平凡煙火;
是獨臂師尊在夕陽下,諄諄教誨時那深邃而期盼的眼神;
是萬劫塔中,麵對萬千劫難,一次次掙紮求生,錘煉道心的艱難歲月;
是葬神古疆那無邊戰場上,無數遠古戰魂麵對強敵,寧死不屈、戰天鬥地的咆哮與身影……
那些過往的經曆,那些守護的誓言,那些不屈的意誌,在這一刻,如同百川歸海,最終彙聚成一股源自他靈魂最深處、超越了肉身痛苦與精神恐懼的磅礴力量,轟然爆發!
“我這一路,從凡塵走來,曆經萬劫,非為苟活,乃為……守護!”
他左足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重重踩在身下的碎石之上!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仿佛不是踏在地麵,而是踏在了這片古老大地的心臟之上!他左足底那灼熱如烙鐵的混沌胎記,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混沌光芒,這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古老、蒼茫、包容萬物的氣息!光芒順著他的足底,似乎與腳下這片飽經戰火摧殘的大地深處,某種沉睡的、古老的力量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那原本如同附骨之疽般侵入他體內,瘋狂侵蝕生機的玄陰死氣,竟被這股新生的、源自他自身意誌與混沌胎記的力量強行逼出體外!一縷縷漆黑如墨的死氣從他肩膀、胸口的傷口處,如同被驅趕的毒蛇般絲絲縷縷地逸散出來,然後在混沌之光的照耀下,發出“滋滋”的輕響,迅速消融,化為虛無。
“呃……啊!”
他喉嚨中發出低沉的吼聲,憑借著這股新生的力量,掙紮著,搖晃著,卻無比堅定地從凹坑中重新站直了身體!他破碎的衣衫之下,古銅色的肌膚上,除了原本帝血傳承帶來的淡淡金紋外,此刻竟浮現出更多、更加複雜、更加古老、仿佛蘊含著天地至理的神秘紋路!這些紋路並非固定不變,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膚之下緩緩流動、交織、重組,散發出混沌初開般的原始、磅礴氣息——這並非帝血傳承,而是他以一顆曆經磨難、堅韌不拔的凡心,駕馭混沌大道,於這生死一線的關頭,自行感悟、凝聚而成的——本命混沌道紋!
嗡——!
手中的【薪守護】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這脫胎換骨般的蛻變與那決死守護的意誌,發出了既帶著愉悅共鳴,又充滿了悲壯決絕的震天嗡鳴!刀身之上,那原本內斂的戰意火焰,性質驟然改變,徹底轉化為一種深邃無比、仿佛能夠包容萬物起源與終結,介於存在與虛無之間的——混沌劫火!火焰的顏色不再是任何已知的色彩,而是變成了近乎透明的灰色,隻有在那跳躍的火焰邊緣,偶爾閃爍著如同宇宙星辰生滅般的點點星芒。
一股明悟,如同清澈的泉水,洗去了他心中所有的迷茫與雜念。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道路。
“我的道,非繼承之帝道,非超脫之仙道,乃……曆經凡塵,渡儘萬劫,於毀滅中尋求守護之真諦的——凡塵劫道!”
“以我凡軀,承萬劫!”
“納!”
他猛然張開雙臂,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完全無法理解的舉動——他竟徹底放棄了所有的防禦姿態,而是主動運轉混沌道胎,敞開了自身的經脈與竅穴,如同一個無底深淵,瘋狂地將那九條撲噬而來的魂蟒所攜帶的磅礴陰魂能量,以及那遮天玄冰巨掌中蘊含的恐怖寒冰與鎮壓之力,如同長鯨吸水般,強行吸納進入自己的身體!
“他……他在乾什麼?自尋死路嗎?!”墨淵臉上的從容與殘忍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錯愕與難以置信。他修行數百年,見識過無數神通秘法,經曆過無數生死搏殺,卻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說過,有人敢如此瘋狂地、不加任何煉化防護地,直接吸納遠超自己承受極限數倍、並且屬性截然不同的外來能量!這已經不是勇敢,而是徹頭徹尾的自殺行為!
轟隆隆——!!!
恐怖到無法形容的狂暴能量,如同決堤的洪荒猛獸,瞬間衝入了厲烽的體內!他的身體表麵,原本就布滿的裂紋瞬間擴大、加深,如同一個被狠狠摔在地上又踩了幾腳的精致瓷器,密密麻麻的裂痕遍布全身,鮮紅的血液如同無數道細小的噴泉,從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飆射而出!他的混沌道胎以前所未有的極限速度瘋狂運轉,青色的混沌之光與灰色的劫火在他體內激烈交織、碰撞,試圖去煉化、去承載這足以瞬間撐爆數名元嬰修士的毀滅性能量!
他的經脈在寸寸斷裂,又在混沌之氣的滋養下勉強重組,隨即再次斷裂;他的五臟六腑仿佛被無數隻無形的大手反複撕扯、碾碎,劇烈的痛苦遠超世間任何酷刑,足以讓意誌最堅定的人瞬間崩潰!但他那雙染血的眼睛,卻亮得嚇人,裡麵燃燒著的是不屈的火焰,是守護的執念,是於死境中博取一線生機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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