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詩】
一粒星髓一重天,百骨焚儘見真顏。
莫道此身非器皿,且看新種噬心田。
第一幕:微粒築城
酉時·骨映
厲烽的肋骨突然發出一陣蜂鳴般的震顫。那些嵌在骨腔內的青銅微粒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簌簌抖動著浮向半空。每粒微塵都折射出奇異的光暈,三百道光束交織成一座微縮城池的輪廓——
脊椎骨投射的中央高塔巍峨聳立,塔身布滿螺旋狀骨紋,與厲烽去年冬日凍裂的脊梁傷痕分毫不差;十指骨影化作的城牆箭垛上,每個垛口都懸著晶瑩的液滴,正是他練功時滴落的汗珠凝固而成。最駭人的是城池中央的祭壇:那顆由光影構成的心臟正在抽搐,表麵密布青銅色的血管,每一次搏動都引發整座城池的共振。
"叮——"
第七節頸椎對應的塔樓突然傳出編鐘清響。厲烽的瞳孔驟然收縮——金袍人的虛影正立在鏤空窗欞後,懷中抱著個蜷縮的少年。那少年缺失的左手小指處,滴滴鮮血墜入下方熔爐,濺起的火星裡浮現出厲烽五歲時的臉。
"不!"厲烽的喉間迸出嘶吼。這聲慘叫與記憶中自己的哭嚎完美重疊,連熔爐吞沒少年時爆發的"嗤嗤"聲,都與他當年斷指傷口烙在雪地上的聲響一模一樣。
戌時·城噬
城池投影突然翻轉。那些青銅建築伸出無數毛細根須,如寄生蟲般紮入厲烽的真實骨骼。第一根須刺入左臂尺骨時,他清晰地感覺到某段記憶被連根拔起——
雨夜破廟裡,獨臂師用斷肢蘸著雨水在青石板上寫《磨骨經》的場景開始褪色。先是石板上的水跡蒸發,接著獨臂師嘴唇開合的動作失去聲音,最後連那截斷臂都化作了飄散的灰霧。記憶抽離的痛楚遠超肉體傷害,厲烽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仿佛有蝸牛粘稠的涎液正從腦溝回間緩緩抽離。
當城牆根須侵入額葉時,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厲烽突然忘記"疼痛"為何物——他歪頭打量著自己正在融化的左手,看著赤銅骨液如蜂蜜般垂落,嘴角竟不受控製地揚起。這個笑容的弧度與金袍人麵具下的陰影輪廓完全吻合。
亥時·鑰現
心臟投影被蠶食殆儘的刹那,所有微粒突然坍縮成一點青光。"錚"的一聲清響,一柄三寸長的青銅鑰匙落在厲烽掌心。鑰匙柄上初代磨刀人的刻字正在滲血:"用此匙開天靈,可見真種"。
指腹撫過鋸齒時,厲烽的赤銅骨突然自發震顫——每個齒痕都與他的骨紋嚴絲合縫。那些血字突然扭曲起來,墨跡重組為獨臂師潦草的"快逃"二字。而當他將鑰匙舉到眼前時,匙孔投射的光斑竟與初代頭骨天靈蓋的裂縫輪廓分毫不差,連邊緣的鋸齒狀裂痕都精確複現。
第二幕:洗憶金麵
子時·強戴
黃金麵具毫無征兆地暴起發難。邊緣彈出的青銅鎖鏈如蜈蚣百足,瞬間扣住厲烽的顱骨。鎖鏈絞緊時發出的"咯吱"聲,恰似磨盤碾碎腿骨的動靜。
十二根尖刺紮入太陽穴的瞬間,厲烽看見自己的記憶被具象化——童年蜷縮在屍堆裡取暖的場景化作赤紅細流,順著尖刺內部的螺旋紋路被抽離。麵具表麵浮現出詭異的波紋,像有無數透明水蛭在黃金下蠕動,將記憶轉化為星髓微粒的養料。
"第三百次,還是走到這一步。"
初代磨刀人的歎息從麵具深處傳來。厲烽被抽離的記憶在黃金表麵流動重組,展現出金袍人三百世輪回的實驗全貌:每幀畫麵裡,都有個與他容貌相似的少年被推入不同形態的熔爐。
醜時·替換
虛假記憶的植入如同滾燙的銅汁灌入腦髓。厲烽突然"想起"自己已在青銅城生活了三個甲子——每日晨起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骨臼研磨曆代磨刀人的骸骨。
觸感真實得可怕:掌心裡骨粉的粗糲感,獨臂師斷臂截麵特有的凹凸紋路,甚至熔爐邊沿那道被赤銅骨液燙出的焦痕——這些細節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當"回憶"到昨夜研磨的赤銅骨時,厲烽突然發現臼底殘留的星髓微粒,正與此刻肋骨中的青銅塵完美呼應。
寅時·破綻
記憶幻境突然龜裂。黃金麵具上綻開的紋路裡,滲出獨臂師臨終前塞入他口中的那枚銅錢。銅錢在舌麵上滾動,"醒"字烙痕與味蕾接觸的刹那,厲烽嘗到了當年那口混著血沫的銅腥——
這是虛假記憶永遠無法複製的滋味。
第三幕:倒計時終
卯時·同步
嬰孩瞳孔中的數字跳變為"二百九十八"時,新生樹苗上的赤銅葉發出琴弦崩斷的銳響。兩片落葉化作流光,切入厲烽鎖骨處的星髓植入點——傷口綻開的軌跡,正是《磨骨經》入門式"鐵骨迎風"的起手路線。
劇痛讓厲烽的視野短暫失焦。當視線恢複時,他驚駭地發現那些"星髓微粒"實為微縮棺槨——每個棺中都躺著不同年齡的自己:嬰兒期的透明骨、少年期的赤銅骨、青年期的星髓骨......棺蓋上的編號從"一"到"二百九十八",嚴整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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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反噬
嬰孩的赤銅右手突然融化。青銅汁液流過之處,黃金麵具腐蝕出密密麻麻的孔洞,每個孔洞邊緣都浮現《磨骨經》的殘章。當汁液抵達心口時,驟然凝固成赤銅護心鏡——
鏡麵映出的初代頭骨內部,七彩琉璃心上的名字正一個個脫落。最末端的空白處,"厲烽"二字已浮現出淡淡的輪廓。
巳時·真見
護心鏡反射的光束照透初代頭骨。琉璃心上金袍人的臉皮如沸水般翻湧,正在生長的五官——眉弓的弧度、鼻梁的斷痕、下唇的舊疤——與厲烽麵部的每一處細節同步成型。
第四幕:噬心抉擇
午時·種醒
琉璃心分裂的瞬間,厲烽聽見自己每塊骨頭都在共鳴。微粒歸位的軌跡,正是三百世輪回裡金袍人植入星髓的次序——從尾椎到顱頂,精確複現了整個改造流程。
未時·抉擇
赤銅護心鏡軟化時,厲烽真實的心臟暴露在琉璃心下方。兩者共振產生的光暈裡,浮現出獨臂師最後的口型:"承業"。
申時·新篇
當初代磨刀人的名字從琉璃心脫落時,厲烽的右手中指完成了終極蛻變。星髓、赤銅、琉璃三層骨質完美融合的刹那,洛河源頭的樹苗上,小金袍人正在摘下的黃金麵具邊緣——
露出一截與厲烽完全相同的、帶著赤銅色舊疤的下頜。
凡骨成種,真劫始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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