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蟲噬記憶
海風裹挾著鹹腥氣撲麵而來，厲烽的指尖輕輕摩挲著青銅麥穗的碎屑，粗糙的觸感讓他想起石村祠堂那些斑駁的陶甕。黑蟲群在玉葫空間內瘋狂啃噬青苗根係的畫麵仍在眼前閃動，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三千年前的詛咒，順著血脈鑽入他的骨髓。蟲足劃過根須的細微震動，竟與他胸腔內的心跳逐漸同步。
"青霄即狩..."
他喃喃重複著蟲群拚出的血字，突然發現掌心薪火刃正在自主震顫。刃身"淨世"二字滲出青金色汁液，在晨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光暈。這些粘稠的液體滴落在沙灘上，竟與渾天儀虛影殘留的刻度完美重合——危宿方位，石村祠堂的輪廓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瓦簷上凝結的露珠泛著血色的光。
噗嗤！
玉葫內突然傳出根係斷裂的悶響。那株被蛀蝕的青銅麥苗劇烈搖晃，每一片葉刃都在顫抖，穗粒中沉睡的星蘅虛影猛然睜眼！她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露珠，瞳孔裡卻倒映出一段陌生記憶：
——青霄門祖師殿地下十八丈，十二柄鏽劍懸於沸騰的血池之上。劍身纏繞的鎖鏈浸滿銅綠，另一端竟穿透岩層，連接著狩盟總舵那棵枯萎青藤的根係！血池表麵漂浮著無數青銅齒輪，每個齒輪的齒隙間都卡著一枚腐爛的麥粒。
"這是...劍塚？"厲烽的胎記驟然發燙。記憶畫麵突然拉近，最中央那柄斷劍的缺口處，赫然刻著與石村祠堂陶甕相同的讖語："誅魔即飼魔"。斷劍下方的血池裡，一具披著祖師袍的骷髏正緩緩抬頭，空洞的眼窩裡爬滿黑蟲...
二、盲女歌謠
"小哥，買支安魂簽吧。"
沙啞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帶著海風也吹不散的腐朽氣息。厲烽猛地回頭，看見昨日黑市遇見的盲女正蹲在礁石上，她枯瘦如柴的手指間撚著一支棗木簽。簽尾雕刻的麥穗紋路與老徐梆子一模一樣，但細看會發現每粒麥穗上都刻著微縮的骷髏。
潮水衝刷著她潰爛的腳踝，渾濁的海水混著膿血在礁石上畫出詭異的符文。可她卻哼著走調的童謠，聲音像是從鏽蝕的銅管裡擠出來的：
"青藤枯，帝血蘇..."
"鏽劍鳴，萬骨哭..."
"麥穗沉，魂燈浮..."
厲烽的骨刃突然發出刺耳的嗡鳴。童謠最後一個音節落下時，盲女空洞的眼窩裡突然流出青金色黏液，滴在棗木簽上竟燃起幽藍火焰！火焰中浮現出星蘅被鎖魂樁釘穿的畫麵——七根刻滿符文的青銅樁貫穿她的四肢，眉心的九星紋正被九盞懸浮的青銅燈抽取光芒，每盞燈芯都是一粒轉動的青銅麥粒。
"你究竟是誰？"厲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卻摸到皮下蠕動的齒輪。那些精密的金屬構件在她枯萎的皮膚下運轉，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盲女咧嘴一笑，露出嵌著青銅麥粒的牙齒："老徐家的妞妞...早被煉成燈油啦..."話音未落，她突然撕開衣襟——蒼白的皮膚下，胸腔裡跳動的不是心臟，而是一枚鏽跡斑斑的青銅齒輪！齒輪中央嵌著半粒發芽的青銅麥種，根須已經爬滿了整個胸腔。
三、劍碑警示
齒輪轉動聲與海浪混作一處，發出類似誦經的詭異韻律。盲女的身體如陶俑般龜裂，裂縫中鑽出無數黑蟲，這些蟲子的甲殼上全都刻著微型的劍紋。它們在空中組成青霄門的三維地形圖，圖中鏽劍堂的位置閃爍著血光，一塊殘碑虛影浮現在厲烽眼前：
"十二代祖以身為飼，鎖混沌於青藤。然濁氣蝕心，劍鏽則魔醒..."
碑文下方刻著密密麻麻的姓名，每個名字都在滲出黑血。厲烽在倒數第三行看到了觸目驚心的記載：
"徐稷，石村守陵人，甲子年霜降夜獻祭幼女徐妞妞鎮狩祖左眼。女年九歲，眉心烙北鬥紋。"
胎記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厲烽踉蹌跪地，發現沙灘上自己影子的眉心處，竟浮現出與星蘅相同的九星紋！而玉葫內的青銅麥苗此刻瘋狂生長，根係穿透葫壁紮入他的經脈，將一段血腥真相強行灌入腦海——
三千年前那場"誅魔"戰役中，十二位祖師用浸透自身精血的鏽劍將狩祖分屍鎮壓。可他們沒料到，每柄劍的鏽跡裡都藏著狩祖的一縷殘魂。這些殘魂通過劍身與持劍人的血脈連接，如同麥穗的根係般在曆代持劍人體內蔓延...
四、星蘅殘圖
"厲...烽..."
微弱的呼喚從玉葫中傳出，像是隔著萬丈深淵。星蘅的虛影正在潰散，她透明的手指在沙地上劃出歪斜的線條。厲烽認出那是石村祠堂的布局圖，但西偏殿的位置多了一口從未存在的古井——井沿七塊青磚上刻著與青銅麥穗相同的北鬥紋，井繩是用十二根發辮編織而成，每根發辮末端都係著個小銅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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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蟲群突然暴動！它們甲殼上的劍紋全部亮起紅光，撲向星蘅虛影的瞬間，厲烽的胎記迸發青光。玉葫內枯萎的麥苗突然開花，七片花瓣上各浮現出一段母親殘影："去鏽劍堂...找第三柄斷劍...劍脊裡有..."
話音未落，盲女徹底碎成齏粉。她胸腔裡的青銅齒輪飛向大海，在接觸水麵的刹那，整片海域浮現出青霄門的倒影！倒影中的建築全部由白骨壘成，中央的鏽劍堂地底，一口纏繞鎖鏈的青銅棺正在滲出黑血。棺蓋上九盞青銅燈圍成環形，燈焰裡浮沉著無數張痛苦的人臉...
五、歸宗暗謀
正午陽光刺破海霧時，厲烽已站在青霄門山腳的青石階上。守山弟子驗過他的雜役令牌，卻未察覺他袖中骨刃正與護山大陣共鳴——每當陣法流光掠過，骨刃表麵的"淨世"二字就會浮現出細小的血色根須。
"聽說鏽劍堂的莫長老昨日走火入魔，"兩名弟子在石獅旁低聲交談，其中一人袖口沾著鐵鏽色的汙漬，"他臨死前一直喊著"劍鏽了，該喂血了"...更可怕的是..."另一人突然壓低聲音，"今早收屍時，發現他胸腔裡長出了青銅麥穗！"
厲烽低頭掩住眼底寒光。胎記的灼痛提醒他：三千年的騙局即將揭破。當鏽劍堂的鐘聲穿透雲層時，他摸向懷中玉葫——那株青銅麥苗的根係已完全黑化，正在葫內瘋狂生長，粗壯的根須纏繞著星蘅殘魂，尖端刺入她眉心的九星紋中吮吸著青光...
章末銘文
鏽劍蝕心三千年，
青藤泣血九重淵。
莫道誅魔真豪傑，
且看飼魔人握劍！
下章預告
螢火照骸三百具，
腐藤纏劍十二柄。
第12章·腐螢照夜：禁地螢塚現真形！
厲烽夜探青霄門埋骨地，竟見初代祖師正在啃噬青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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