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深空,萬象歸墟大陣與三艘狩盟巨艦的廝殺已臻至慘烈之境。
欞霄子傲立星槎核心,銀白長發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狂舞,素來溫潤的麵容此刻如覆寒霜。他十指如穿花蝴蝶,每一次劃動都牽引著周天星辰碎片,凝聚成一道道橫貫虛空的璀璨星河,與那巨艦噴吐出的毀滅光柱悍然對撞。爆炸的光芒如超新星誕生,瞬間照亮了這片亙古死寂的歸墟海眼,衝擊波如同實質的漣漪,將漂浮了億萬年的星塵骸骨徹底蕩為齏粉。
那黑袍老者,狩盟此次行動的統領——玄骨上人,此刻目眥欲裂。他乾枯如雞爪的手指死死摳住指揮玉座扶手,骨節因用力而泛白。看著己方巨艦護盾在星辰撞擊下明滅不定,甚至一艘艦隻的側舷已被一塊巨大的、裹挾著陣紋的碎片撕裂開猙獰傷口,內部結構暴露,殉爆的火光如同垂死巨獸的內臟在燃燒,他心中的暴怒與驚懼交織。
“萬象星槎……欞霄老兒!你竟還有餘力布下此等大陣!”玄骨上人嘶啞的聲音在艦橋回蕩,帶著難以置信,“但看你能撐到幾時!‘噬魂魔光炮’充能完畢否?”
“稟上人,還需十息!”手下修士顫聲回應。
“十息?哼!”玄骨上人黑袍鼓蕩,周身散發出陰冷徹骨的氣息,“那就再給他加把火!‘幽冥鬼嚎’符文,給本座全力激發!擾其心神!”
命令一下,三艘巨艦表麵,那些原本黯淡的、刻畫著無數痛苦扭曲鬼臉的詭異符文驟然亮起,散發出幽幽綠光。下一刻,一種並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神魂層麵的尖銳嚎叫,如同億萬怨魂在耳邊淒厲哭喊,穿透了空間的距離,無視了星陣的部分防禦,直接衝擊向星槎核心的欞霄子以及……秘庫中的厲烽。
星槎守護光幕在這無形的音波攻擊下蕩漾起更加劇烈的波紋,欞霄子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臉色又蒼白了一分,但他掐訣的雙手依舊穩定如磐石,隻是周身散發的星輝,似乎黯淡了微不可察的一絲。
秘庫星空之下,厲烽對外界的天翻地覆近乎無知無覺。
他盤膝虛坐,全部的心神、意誌、乃至靈魂,都已沉入手中那塊焦枯的蓮骸。混沌道胎在丹田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著,中心那株青蓮虛影搖曳生姿,散發出無比渴望的清輝,如同失散多年的遊子終於感知到了母體的呼喚,輕柔而堅定地將那焦黑的碎片包裹。
他的神識,在《礪骨經》千錘百煉下堅韌如神鐵,又因混沌道胎的滋養而細膩如發絲,此刻化作億萬無形的觸須,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探索,向著蓮骸內部那死寂的黑暗深處蔓延。
初始的接觸,是徹骨的冰寒與絕對的荒蕪。仿佛在觸摸一顆熄滅億萬載的恒星核心,所有的光與熱都已散儘,隻餘下物質最終極的沉寂。焦枯的質感反饋回神識,帶著一種拒絕一切生機的頑固。
厲烽沒有急躁,更沒有退縮。他的意誌如同最耐心的匠人,以自身青蓮虛影散發出的同源氣息為溫暖的火種,一遍又一遍地烘烤著那冰冷的死寂;以自身堅韌的神識為橋梁,不斷地發出呼喚的波動,試圖叩開那扇緊閉了無儘歲月的門扉。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終於,在那焦枯與死寂達到極致,仿佛連虛無都要凍結的核心最深處,他的神識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那並非能量,也非物質,而是一縷……“痕跡”。一絲微弱到幾乎隨時會湮滅,卻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高貴、古老、仿佛源自宇宙開天辟地之前的……道韻殘留!
這縷道韻是如此微弱,卻又如此磅礴,如同浩瀚星海熄滅後殘留的一粒塵埃,雖微,卻承載著星海的全部記憶。
當厲烽的神識與這一絲道韻接觸的刹那——
轟!!!
意識仿佛被投入了無形的洪流,瞬間脫離了軀殼的束縛,跨越了時空的界限,眼前的一切景象轟然破碎、重組!
他“看”到了。
不再是秘庫的寧靜星空,而是一片無法用任何言語準確描述的……混沌!
這裡沒有上下四方,沒有古往今來。隻有無窮無儘、翻滾不休、色彩都無法定義的混沌氣流。它們相互碰撞、湮滅、衍生,演繹著物質與能量最原初的、狂暴而混亂的形態。這裡是一切的起點,亦可能是一切的終點。
而在這無垠混沌的中央,一株巨大到超越認知極限的青色蓮花,正靜靜地懸浮、緩緩地舒展。
它的根須,如同一條條虯龍,紮入混沌深處,汲取著最本源的力量;它的莖乾,仿佛撐起天地的巨柱,貫穿了虛無,溝通著冥冥中的大道;它的葉片,每一片都廣闊無垠,其上天然生滅著無窮無儘的道紋,如同一個個正在孕育、演化中的原始世界,生老病死、文明興衰的幻影在其中一閃而逝;而那最為核心的蓮台之上,清靈之氣嫋嫋上升,渾濁之氣緩緩下沉,朦朧間,竟仿佛有一方全新的、遵循著獨特法則的天地正在被開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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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初青蓮!混沌大道孕育的至高奇物!
厲烽的意識在這宏偉、神聖、無法形容其萬一的景象麵前,渺小得連塵埃都不如。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與震撼,充斥了他的整個感知。但他很快摒棄了雜念,如同乾涸的海綿遇到了無儘的汪洋,開始貪婪地、全然地吸收和感悟著那彌漫在每一寸混沌空間中的無上道韻。
這不是具體的修行法門,沒有口訣,沒有路線。這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直接的、對本源規則的體驗與理解。是關於“生機”如何從死寂中勃發,是關於“創造”如何從混沌中確立秩序,是關於“淨化”如何滌蕩汙濁回歸純粹,是關於“衍化”如何從單一走向無窮……
在這直觀的感悟中,他過往修行的《礪骨經》、混沌道胎的凝聚、對力量的種種運用和理解,都仿佛被注入了全新的靈魂,許多晦澀難明之處豁然開朗,許多原本桎梏的瓶頸悄然鬆動。
與此同時,外界的他,身體也發生了顯著的變化。肌膚表麵,那原本淡不可察的青蓮葉脈紋路,此刻如同被注入了生命液,變得清晰無比,脈絡中隱隱有清光流淌,使他整個人看起來寶相莊嚴,仿佛玉石雕琢。丹田之內,道胎中央的青蓮虛影更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生長、舒展!原本略顯虛幻的葉片變得凝實而飽滿,呈現出溫潤如玉的光澤,葉脈之中,竟似有細微如絲的混沌氣流在奔騰流轉。更令人驚異的是,在那原本含苞待放的主花苞旁,又有一支新的、更加稚嫩小巧的花苞,怯生生地探出了頭,散發出勃勃生機。
他的氣息隨之節節攀升,對周身混沌之力的感應與控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一種空靈純淨、卻又蘊含著混沌初開般浩瀚磅礴的意蘊,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來,將他身周的秘庫星空都渲染得更加深邃、靈動。
然而,大道無情,福禍相依。
就在厲烽沉浸於這無上悟道之境,道行精進,心神與那源初青蓮虛影幾乎要產生共鳴之際——
外界的戰局,陡然急轉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