毀滅,由內而外,同時爆發!
厲烽的丹田氣海,已淪為一片慘烈的戰場。那縷自焦枯蓮骸最深處被引動的漆黑火焰,絕非尋常能量,它更像是一種擁有貪婪意誌的活物,一種源自太古的毀滅詛咒。它不再滿足於灼燒,而是開始了瘋狂的吞噬。青蓮虛影那原本翠綠欲滴、脈絡中流淌著混沌清輝的葉片,在觸碰到黑焰的瞬間,便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生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焦黃、卷曲、碳化,最終化作飛灰,融入那愈發壯大的黑焰之中。
更可怕的是,這黑焰竟能腐蝕道胎本身。那由最精純混沌之氣凝聚、曆經《礪骨經》千錘百煉的道胎基座,此刻表麵竟出現了蛛網般的細微裂痕,裂痕之中,黑焰如附骨之疽,不斷向內鑽探,帶來一種遠超肉身痛苦的、源自靈魂本源的崩解之感。仿佛他苦苦修行的根基,他通往大道的依憑,正在被從最底層瓦解、焚毀。
“嗬……嗬……”厲烽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艱難喘息,整個人蜷縮在秘庫星空之中,劇烈的痙攣讓他無法保持盤坐的姿勢。他雙手死死摳入身下不知名材質的地麵,指甲翻裂,鮮血淋漓卻渾然不覺。皮膚表麵,那些原本如同神聖紋身般的青蓮葉脈,此刻被絲絲縷縷遊動的黑氣侵蝕,變得猙獰而邪異,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黑色蜈蚣在皮下蠕動。他的額角、脖頸,乃至全身,青筋暴起,顏色卻呈現出一種不祥的紫黑,冷汗剛滲出毛孔,就被體內的高溫蒸發成帶著焦糊味的白氣。
意識在極致的痛苦中浮沉,視野裡一片血紅,耳邊是自身骨骼被無形力量碾壓的“咯吱”聲,以及道胎崩裂的、唯有神魂能感知的刺耳尖鳴。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塊被投入煉獄熔爐的凡鐵,正在被鍛打、被撕裂、被融化。
而外界,毀滅的協奏曲達到了高潮。
三艘狩盟巨艦凝聚的全力一擊——那融合了裂星殛滅炮、幽冥侵蝕波以及無數副炮能量的毀滅洪流,已然徹底撕裂了萬象歸墟大陣那短暫的缺口,如同三頭掙脫了枷鎖、饑渴難耐的滅世凶獸,張開了它們由純粹毀滅能量構成的巨口,咆哮著衝向暫時失去了完美防護的萬象星槎!光芒之熾烈,瞬間讓這片星域中所有其他光源黯然失色,仿佛宇宙初開的第一道霹靂,攜帶著終結萬物的意誌,誓要將星槎連同其中的一切,徹底從存在意義上抹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平靜卻蘊含著鋼鐵般意誌的聲音,穿透了厲烽神魂中的痛苦風暴,清晰地響徹在他的識海:
“小友,緊守心神,意沉丹田,以混沌本源鎮壓魔火!外界一切,交給老夫!”
是欞霄子!
厲烽勉強抬起仿佛重若山嶽的眼皮,透過秘庫與外界的能量視窗,他看到欞霄子那原本總是帶著幾分雲淡風輕的身影,此刻挺拔如孤峰,擋在了毀滅洪流與星槎之間。
欞霄子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蜷縮在地、痛苦掙紮的厲烽。那一眼,複雜到了極致。有關懷,如同長者看向備受折磨的晚輩;有遺憾,仿佛是對未儘之事的歎息;但最終,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了一種磐石般的堅定,一種為護道而甘願赴死的決絕!
他原本慈祥溫和的麵容,此刻肅穆如星空神隻。銀白的長發不再飄逸,而是根根倒豎,無風狂舞,每一根發絲都迸射出刺目的星輝。他雙手在胸前急速翻飛,結出一個古老、複雜到極點、仿佛蘊含著星辰生滅至理的星印。隨著星印的完成,他整個人的氣息陡然暴漲,周身上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仿佛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顆走到了生命儘頭,要進行最後、最絢爛爆發的超新星!
“萬象歸源,星槎護道!以身化垣,萬法不侵!”
他口中吟唱著古老的法訣,聲音如同洪鐘大呂,震蕩著整個歸墟海眼。下一刻,他做出了一個讓玄骨上人都為之駭然的舉動——他徹底放棄了維持那搖搖欲墜的萬象歸墟大陣,甚至放棄了大部分對星槎本體的防禦,將殘存的所有力量,連同自身畢生修煉的星源本源,儘數灌注到星槎核心,並以自身不朽的仙軀為媒介、為引導,將所有的防禦力量極限壓縮、凝聚於星槎正前方,那一點之上!
整艘萬象星槎發出了前所未有的、仿佛垂死巨獸般的悲壯嗡鳴!槎身之上,無數古老符文以前所未有的亮度閃耀起來,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槎體本身仿佛化作了一顆燃燒的、義無反顧撞向毀滅的流星!欞霄子,這是要以自身性命和星槎本源為代價,硬生生替厲烽扛下這必殺的一擊!
轟!!!!!!!!!
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其萬分之一的恐怖爆炸,在歸墟海眼中悍然綻放!
那一刻,聲音仿佛被剝奪了,隻有純粹的光與毀滅的意誌在肆虐。爆炸的核心,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露出後麵扭曲混亂的虛無。能量風暴形成的衝擊環,以超越思維的速度向外擴張,所過之處,一切物質,無論是星辰碎片還是能量餘波,儘數化為最基礎的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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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身處星槎核心秘庫,有重重禁製削弱,厲烽依舊被那透過槎體傳遞進來的恐怖衝擊力震得五臟移位,喉頭一甜,猛地噴出一口滾燙的鮮血。他強忍著神魂欲裂的劇痛,死死盯著能量視窗。
他看到了——在那吞噬一切的毀滅光爆中心,欞霄子那燃燒著星輝的身影,如同暴風雨中最後一盞孤燈,劇烈地晃動、搖曳著。他看到了欞霄子嘴角,那縷刺目的金色血液,如同斷了線的珍珠,飄散在虛空之中。他看到了欞霄子那總是挺直的脊梁,在那無法想象的巨力衝擊下,微微佝僂了一瞬,原本充盈著生命光澤的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枯槁,仿佛一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機。
整艘萬象星槎,發出了令人心膽俱裂的、金屬扭曲撕裂的哀鳴!龐大的槎身劇烈震顫,多處外部結構在光芒中崩解、脫落,內部無數艙室瞬間黯淡下去,能量傳輸管道破裂,刺眼的電火花在各處閃爍跳躍。這艘承載了不知多少歲月傳奇的古老星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槎主——!!!”厲烽目眥欲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呐喊,掙紮著想要爬起,想要衝出去,哪怕隻是靠近那位舍身護他的長者一步。然而,道胎內黑火的肆虐和爆炸帶來的重創,讓他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隻能眼睜睜看著,無邊的怒火與悲痛灼燒著他的心臟,比那黑蓮之火更甚!
光芒稍斂,欞霄子虛幻了不少的身影依舊頑強地立在原地,隻是變得近乎透明。他艱難地轉過頭,望向厲烽的方向,聲音帶著明顯的虛弱與氣若遊絲的斷續,卻依舊努力維持著那份溫和:“無…妨…老了…終究是…不如當年了…沒能…護得…周全…”
他抬起那隻已經有些虛幻、顫抖的手,指尖凝聚起最後一點、也是最純粹的一點光芒。那光芒並非攻擊性的熾烈,而是如同母親懷抱般溫潤,如同夜空星辰般浩瀚,那是他生命本源所化的最後星源之力!
“此乃…老夫一點…星源本源…助你…鎮壓邪火…固守…道心…”
話音未落,那點凝聚了欞霄子最後意誌與生命的星輝,如同穿越空間般,瞬間沒入厲烽的眉心!
“嗡——!”
一股溫潤、浩瀚、磅礴中正的力量,如同浩蕩星河湧入乾涸的河床,瞬間流遍厲烽的四肢百骸,湧入那瀕臨崩潰的丹田。這股力量並非強行撲滅黑火,而是以一種更高層級的方式,如同無形的宇宙壁壘,將那肆虐的黑蓮之火強行壓製、隔絕,護住了道胎最核心的區域與青蓮那僅存的、尚未被汙染的根係本源。那令人瘋狂的崩解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雖然隱患仍在,但至少暫時被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