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深處,並非預想中的逼仄陰暗,反而異常空曠,仿佛整座山脈的腹心都被掏空,自成一方詭秘天地。空氣凝滯而冰冷,帶著硫磺與陳腐血液混合的腥甜氣息,吸入肺中都帶著針紮般的刺痛。穹頂高懸,離地怕有數百丈,其上點綴著無數散發幽綠光芒的詭異晶石,如同無數隻惡魔半睜半閉的瞳孔,冷漠地俯瞰著下方,投下搖曳不定、令人心悸的幽光。視野所及,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中央那座巍峨聳立的祭壇——那是由無數慘白骸骨與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光線的岩石壘砌而成的巨大造物。骸骨形態各異,有的粗壯如柱,似是某種巨獸遺骸,有的纖細扭曲,隱約能辨出人形,它們被一種強大的力量強行糅合在一起,構成了這散發著死亡與不祥的基座。
祭壇上方,虛空之中,靜靜懸浮著一塊約莫人頭大小的奇異晶體。那便是虛空星髓!它本身並不發光,但其內部卻仿佛蘊藏著一片微縮的、正在緩緩旋轉的幽暗星雲,點點星輝在其中明滅不定,深邃得令人望之失神。精純而磅礴的虛空之力如同潮汐般從它內部擴散開來,使得周圍的空氣都產生了細微的扭曲。然而,此刻這股力量正被無數道細密的、如同活物血管般的暗紅色能量絲線纏繞、穿刺、抽取。這些絲線貪婪地搏動著,將汲取到的浩瀚能量,如同百川歸海般,彙入祭壇頂端那個盤膝而坐的黑袍人影體內。
那人影仿佛是整個洞窟黑暗的核心,所有的光線、聲音乃至生機,似乎都在向他坍縮。他緩緩抬起頭,兜帽的陰影下,是一張蒼白到毫無血色,仿佛久不見天日的臉。五官俊美得近乎妖異,鼻梁高挺,唇線薄而鋒利,但組合在一起,卻透著一股浸入骨髓的陰冷與邪氣。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雙眼睛——完全沒有眼白,是純粹的、化不開的墨黑,如同兩個深不見底、能吞噬一切光線與希望的黑洞,隻是與之對視,便覺神魂搖曳,似要離體而出。他周身散發的氣息,如同無底深淵,幽暗、死寂,卻又蘊含著毀滅性的力量,遠超厲烽之前遭遇過的任何對手,甚至比那驚鴻一瞥、威壓蓋世的猩紅主宰,給人的壓迫感還要更勝一籌!
“很驚訝嗎,帝子?”暗影會首領,自稱為“幽骸”的存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僵硬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絲毫溫度,隻有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掌控一切的漠然。“從你踏入這片廢墟,激活星門共鳴的那一刻起,本座便知曉了你的到來。”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每一個音節都仿佛直接敲擊在靈魂的壁壘上,引起陣陣沉悶的回響,“這幽冥障壁,與其說是防禦,不如說是……請君入甕的儀仗。”
他微微抬起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尖在空中虛劃,那些纏繞著虛空星髓的暗紅色能量絲線隨之輕輕震顫,發出細微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聲。“本座的‘萬魂蝕骨大法’已至最後關頭,隻差最後一步——以混沌帝血中蘊含的至陽至剛之力,中和星髓核心那一點頑固的‘虛空排斥’,方能將其徹底煉化,融入己身,成就無上魔軀!而你,”他墨黑的瞳孔徹底鎖定了厲烽,那目光如同實質的枷鎖,“正是那最完美的……鑰匙。”
話音未落,根本不給厲烽任何思考或回應的時間,整個洞窟異變陡生!
“嗡——!”
地麵與牆壁上,那些原本黯淡、幾乎與岩石融為一體的詭異紋路,驟然亮起刺目的暗紅色光芒!無數扭曲、猙獰的符文如同燒紅的烙鐵般浮現,瞬間連接成一個龐大無比、覆蓋了整個洞窟地麵的恐怖陣法!陣法激活的刹那,無數怨魂淒厲、痛苦的哀嚎化為實質的灰黑色音波,如同海嘯般衝擊著厲烽的耳膜與神魂,讓他腦中一陣刺痛嗡鳴,眼前甚至出現了重重幻影——屍山血海,白骨盈野!與此同時,一股難以想象的恐怖重力場轟然降臨,仿佛整座山脈的重量都壓在了他單薄的肩頭,空氣變得粘稠如鉛汞,讓他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費巨力,四肢百骸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行動變得極其艱難,如同陷入了萬丈深海之底!
這還不算完!“鏘啷啷——”虛空中,無數由暗紅色能量凝聚而成的鎖鏈,如同從地獄深處探出的毒蛇巨蟒,帶著刺骨的陰寒與禁錮之力,自四麵八方纏繞向厲烽的四肢、軀乾乃至脖頸!鎖鏈未至,那森然的寒意已經讓他的皮膚起了一層細密的疙瘩。
陷阱全麵發動!幽骸根本不屑於任何廢話或談判,直接就要以雷霆萬鈞之勢,強行抽取他的帝血!
“想要我的血?”厲烽雖驚不亂,胸腔中一股不屈的傲氣與戰意轟然爆發,衝散了部分神魂上的不適。他眼中燃起熊熊戰火,那火焰是帝血的高傲,是混沌道胎的不屈!“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狂吼一聲,聲浪在魂泣與重力中炸開!體內黃金血液般的混沌帝血轟然沸騰,奔流的聲音如同大江大河在血管中咆哮!丹田內的混沌道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吞吐著海量的混沌之氣,體表肌膚之下,一道道玄奧古樸的混沌道紋浮現,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微光,強行對抗著那足以將精鋼壓成齏粉的恐怖重力場和撕扯靈魂的音波衝擊!【薪守護】感受到主人決死一戰的意誌,發出震耳欲聾、仿佛能撕裂空間的清越刀鳴,灰青色的刀光暴漲,化作一道匹練,悍然斬向最先襲來的幾根能量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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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鏘!鏘!
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炸響,火星四濺!那足以禁錮尋常神兵利器的能量鎖鏈應聲而斷!但厲烽的心卻猛地一沉——斷裂的鎖鏈處,暗紅色能量如同擁有生命般蠕動,瞬間又從陣法中汲取力量,生成新的鎖鏈,甚至比之前更多、更粗壯!無窮無儘,源源不絕!陣法的壓製力太強了,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頭陷入了無邊泥沼的猛虎,空有裂山斷嶽的力量,卻每每被那粘稠、強大的束縛之力抵消大半,每一次揮刀都感覺分外沉重,體內力量的消耗速度驚人!
“徒勞的掙紮。”幽骸漠然地看著,如同在欣賞一幅定格的畫卷,他甚至沒有移動分毫,隻是那墨黑的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屬於獵食者的玩味。“此陣名為‘縛帝’,乃上古時期,那些叛逆者們專門針對爾等帝族血脈所創,雖曆經歲月,已是殘缺,但用來困殺你這未曾真正覺醒、遠未成長起來的帝子,綽綽有餘。”他的聲音平淡,卻帶著宣判死刑般的冷酷,“乖乖獻出帝血,本座念在你這份‘鑰匙’的功勞上,或可大發慈悲,留你一縷殘魂轉世。”
厲烽充耳不聞,仿佛將幽骸的話語當成了耳邊風。他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一邊奮力揮動【薪守護】,斬斷一波又一波纏繞而來的鎖鏈,一邊將自身的神識催發到極致,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瘋狂地掃描、分析著這座“縛帝陣”的能量流動與結構節點。汗水從他的鬢角滑落,尚未滴下,便被周圍激蕩的能量蒸發成白汽。帝血傳承的海量記憶碎片在他腦海中飛速閃回,那些模糊的、斷斷續續的畫麵與信息洪流中,似乎有關於此類上古禁陣的零星記載正在被艱難地提取、拚湊!
同時,他銳利的目光穿透重重能量乾擾,死死盯住祭壇上的幽骸。他注意到,幽骸雖然氣息恐怖如深淵,但其周身能量波動與下方的祭壇、與那被不斷抽取的星髓力量緊密相連,仿佛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平衡。他盤坐的位置似乎是一個關鍵節點,使得他無法輕易離開,或者說,離開祭壇可能會對他正在進行的煉化產生不可預知的影響?
一個極其冒險,但或許是唯一生機的機會,在厲烽心中迅速成型!
他故意示弱,揮刀的速度明顯放緩,刀光不再如之前那般熾盛淩厲,氣息也開始變得紊亂、急促,仿佛體內的力量正在飛速耗儘,難以為繼。他甚至故意讓一道能量鎖鏈擦過手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卻詭異得不流一滴鮮血的灼痕,悶哼一聲,身形一個踉蹌。
“嗬……”幽骸鼻腔中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哼,那墨黑的眼底,一絲滿意與貪婪終於不再掩飾。更多的能量鎖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蜂擁而至,趁機將厲烽層層纏繞,如同一個暗紅色的巨繭,並開始發力,將他一點點拉向祭壇的方向。
幽骸終於從祭壇上緩緩站起,他起身的動作帶著一種奇特的滯澀感,仿佛與整個祭壇、與那虛空星髓有著無形的絲線連接。他伸出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見皮下細微青色血管的手,指尖處,一點極致的黑暗開始凝聚。那黑暗並非虛無,而是濃縮了至陰至邪的能量,仿佛連光線都能徹底吞噬。他淩空踏步,如同踩在無形的階梯上,逼近被鎖鏈拖拽而來的厲烽,那點黑暗指向厲烽的眉心——那裡是神魂居所,也是帝血本源最為彙聚之處!他準備抽取最精華、最蘊含法則力量的心頭帝血!
就是現在!
在被拉至距離幽骸不足三丈,甚至能清晰看到對方墨黑瞳孔中自己倒影的瞬間!厲烽原本刻意表現的“渙散”與“絕望”的眼神,驟然銳利如九天雷霆,迸射出駭人的精光!他放棄了斬斷身上所有鎖鏈的徒勞舉動,反而將體內殘存的所有力量,包括一直以來深藏於足底混沌胎記中、溫養積攢的部分混沌本源,如同決堤洪流般,毫無保留地注入手中的【薪守護】!
目標,並非近在咫尺、氣息恐怖的幽骸,而是他腳下那座正在嗡嗡運轉、提供著龐大能量的祭壇,以及那些連接祭壇與虛空星髓、如同生命臍帶般的暗紅色能量絲線!
“混沌……歸墟!”
他發出了自創出這一式以來,從未傾儘所有、全力施展過的一刀!這一刀,蘊含的不是開天辟地的生機,而是讓萬物終結、重歸混沌的寂滅意誌!沒有絢爛的光影,沒有浩大的聲勢,隻有一道細微到極致、顏色灰暗、仿佛能吞噬周圍一切光線與聲音的細線,自【薪守護】的刀尖悄然迸發,無聲無息,卻快得超越了思維,仿佛直接穿透了空間的阻隔,瞬間斬在了那些暗紅色能量絲線與祭壇最關鍵的連接節點之上!
嗤——!
一聲輕微得如同布帛撕裂的聲響,在震耳欲聾的魂泣與能量轟鳴中,卻顯得異常清晰!那看似堅韌無比、能抽取星髓之力的暗紅色能量絲線,在與灰暗細線接觸的刹那,如同燒紅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油脂,應聲而斷!不止一根,而是大片大片的絲線瞬間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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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正在被平穩抽取、煉化的星髓力量驟然失去了引導和約束,仿佛決堤的星河,爆發出一股混亂、狂暴、充滿毀滅氣息的虛空風暴!幽綠色的能量亂流如同失控的凶獸,在祭壇頂部瘋狂衝撞、肆虐!
“什麼?!你竟敢?!”幽骸臉上的從容與冰冷瞬間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計劃被徹底打亂、寶物受損的驚怒交加!他萬萬沒想到,厲烽的目標根本不是他,也不是完整的星髓,而是這至關重要的煉化節點!那點向厲烽眉心的、凝聚了恐怖力量的黑暗指芒,被迫硬生生轉向,倉促間迎向那道詭異的、讓他都感到一絲心悸的灰暗細線,以及隨之爆發的星髓反噬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