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妃”的熱鬨過後，磐石部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多了些不一樣的氣息。
半年過去了，娜姆正式搬到了陳默的石屋裡，雖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忙著部落的事，但每天早上會給陳默端來熱好的駱駝奶，晚上會幫他把長矛擦得乾乾淨淨。她的孩子小名叫“石頭”，以前總跟在娜姆後麵，現在偶爾會怯生生地喊陳默“阿爸”，每次喊完，陳默的心都會軟一下。
卡魯的“傷”好得飛快，沒過幾天就從草堆上爬了起來，又開始忙著他的“大祭司”事務——不過現在多了個新任務：催陳默“立太子”。
“大酋長，你看石頭都叫你阿爸了，得趕緊立他當太子啊！”這天早上，卡魯又堵在陳默門口，手裡還拿著根沾著紅泥的樹枝，“我都想好了，就選明天，在泉眼邊舉行儀式，我給石頭戴上沙棗串做的‘太子冠’，再念段祈福詞，這事就成了！”
陳默正幫石頭係鞋帶石頭的鞋是娜姆用駱駝毛縫的，總掉），聽了這話，無奈地說：“卡魯，石頭才一歲多，連路都走不穩，立什麼太子？”
“那咋了？”卡魯梗著脖子，“早立早安心！莫巴雖然跑了，但保不齊還有其他部落惦記咱們。有了太子，大家就知道磐石部有繼承人了，心更齊！”
“等他長大點再說吧。”陳默敷衍道。
卡魯不依不饒：“不行！這事不能拖！我跟老陶工都說好了，他要給石頭燒個陶的‘太子印’！”
陳默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發現，卡魯一旦盯上某件事，比沙漠裡的沙暴還難纏。
“我知道了，我考慮考慮。”陳默隻好先答應下來。
卡魯這才滿意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叮囑：“快點考慮啊！彆讓我等急了！”
看著卡魯的背影，陳默歎了口氣。石頭似懂非懂地拉了拉他的手：“阿爸，太子是什麼？”
陳默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頭：“太子就是……以後要保護大家的人。”
石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跑去找鴕鳥沙嘎玩了。
陳默坐在石屋門口，看著穀裡的景象：阿木帶著人在加固矮牆，老陶工蹲在火堆邊燒陶罐，女人們在泉眼邊洗衣服，孩子們追著沙嘎跑……一切都那麼安穩，可他心裡卻總有些空落落的。
他想起了傑克。傑克離開時說，歐洲的城市裡有高樓，有火車，有永遠喝不完的乾淨水，不用每天擔心部落來攻，不用靠搶才能活下去。
他突然很想回家。
想回廣州，看看香港，順德和佛山的老夥計，看看以前住的小院子，想再喝一口珠江邊的茶，哪怕是最普通的粗茶。
以前在盧本巴希倒賣茶葉時，他總覺得“家”是個遙遠的念想，隻要能賺錢就行。可現在，在這沙漠裡有了“磐石部”這個家，有了娜姆和石頭，他卻越來越想念那個真正的家。
“在想什麼呢？”娜姆端著一碗高粱粥走過來，放在他麵前。
陳默接過粥，沒說話。
娜姆坐在他旁邊，輕聲問：“是不是累了？最近事多，你都沒好好歇過。”
陳默搖搖頭，歎了口氣：“娜姆，你說……沙漠外麵的世界，一年多過去了，是不是真的很不一樣？”
娜姆愣了愣：“傑克先生說過，外麵有很多咱們沒見過的東西。但我沒去過，不知道。”她頓了頓，又說，“不過我覺得，哪裡都不如磐石部好。這裡有泉眼，有大家，有你和石頭。”
陳默看著她，娜姆的眼睛很亮，裡麵映著穀裡的炊煙和遠處的沙丘。她從小就在部落裡長大，被抓過奴隸，受過很多苦，磐石部對她來說，是這輩子最安穩的地方。
他突然意識到，他不能走。
如果他走了，卡魯能管好部落嗎？阿木還太年輕，老陶工年紀大了，娜姆和女人們撐不起這麼多事。莫巴說不定還會回來，紅泥族和彎刀族也虎視眈眈，沒有他，磐石部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散了。
他是大酋長，是大家的依靠。
“沒什麼。”陳默笑了笑，喝了口高粱粥，“粥熬得真香。”
娜姆也笑了：“喜歡就多喝點。下午卡魯說要教大家跳‘祈福舞’，你也去看看吧，熱鬨。”
陳默點點頭。
下午，空地上果然熱鬨起來。卡魯穿著他那件縫著鳥羽的“大祭司服”，手裡拿著根樹枝當指揮棒，教大家跳祈福舞——其實就是圍著篝火轉圈，手腳亂揮，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
阿木跳得最歡，手腳揮舞得像隻受驚的鴕鳥；老陶工跟不上節奏，隻能慢慢挪；石頭被娜姆抱在懷裡，也跟著晃胳膊，“咿咿呀呀”地哼。
卡魯看到陳默，趕緊招手：“大酋長！快來跳！這舞能驅邪，還能讓石頭快點長大當太子！”
陳默無奈地走過去，被卡魯拉進人群裡。他學著大家的樣子揮動手腳，動作僵硬，引來一陣笑。
跳著跳著，他突然覺得心裡的煩躁少了很多。篝火很暖，大家的笑聲很真，娜姆抱著石頭站在旁邊，對他笑著點頭。
或許，回家的念想可以藏在心裡。
至少現在，他得留在磐石部，留在這個需要他的地方。
“對了大酋長！”跳完舞，卡魯湊過來，又提起了立太子的事，“我跟老陶工說了，他明天就能把‘太子印’燒好！儀式就定在後天早上，怎麼樣？”
陳默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懷裡正啃沙棗的石頭，無奈地笑了：“行，聽你的。”
卡魯高興得跳了起來：“太好了！我這就去通知大家！”
看著卡魯跑遠的背影，娜姆小聲問：“你真的同意了？”
陳默點點頭：“卡魯也是為了部落好。就當……讓大家高興高興吧。”
他低頭看了看石頭，石頭正對著他笑，露出兩顆小牙。
太子就太子吧。
反正這“太子”，還得他這個“大酋長”教個十幾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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