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17日的傍晚，剛果沙漠的風帶著麥收後的甜香，吹進集裝箱官邸的陽台。索菲亞坐在藤椅上，手裡捏著半塊涼透的沙棗糕，麵前攤著阿力的罪證記錄——密密麻麻的貪腐金額、工人的指認簽名，最後一頁還畫著護衛隊地下室的簡易地圖，阿力就關在最深處的牢房裡。
“又沒吃飯？”石頭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裡提著個保溫陶碗，蒸汽從碗沿冒出來，裹著熱乎的駱駝奶香味。他走到索菲亞身邊，把碗放在石桌上，“娜姆阿姨剛煮的，加了沙棗粉，你嘗嘗。”
索菲亞抬頭，眼裡還帶著紅血絲——下午辦公會討論阿力的處置，百姓代表吵著要“處死以平民憤”，百姓代表熱列茨甚至拍了桌子，說“阿力差點害了石頭，還想殺執行長，留著是禍害”，她夾在中間，一整天的連飯都沒心思吃。
“百姓的情緒太激動了。”索菲亞拿起陶碗，溫熱的觸感從指尖傳過來，心裡暖了點，“剛才護衛隊來報，還有人圍在關押阿力的地下室門口喊口號，說要砸門。”
石頭坐在她對麵，拿起那半塊沙棗糕，掰了一小塊放進嘴裡，甜得發膩：“我去看過了，護衛隊加了崗，沒讓他們靠近。但這麼耗著不是辦法，百姓的憤怒隻會越來越大。”
他頓了頓，看著索菲亞的眼睛，月光落在她臉上，像蒙了層薄紗：“你彆給自己太大壓力。如果魯迪以前遇到這種事，也會跟陳默會長商量，你不是一個人。”
索菲亞看著他，突然想起上午視察南部新區時，她差點被中暑的口渴的暈倒，是石頭眼疾手快扶住她；中午平民代表熱列茨在辦公會急得跳腳，是石頭攔住他，說“得先查同謀，不能衝動”。這些細碎的瞬間，像沙棗糕的甜，慢慢浸進心裡。
“石頭，”索菲亞輕聲說，“你說……我是不是太軟弱了？我知道，金沙會的民眾不喜歡軟弱的執行長。。。你想想，阿力犯了這麼多罪，我卻不敢做決定。”
“不是軟弱，是謹慎。”石頭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很踏實，“陳默會長說想要逼阿力供同謀，是怕還有人藏在軍隊裡；百姓要處死阿力，是咽不下阿力貪腐的那口氣。你要做的，是找個既能平民憤，又能除根的辦法，這不是軟弱，是負責任。執行長的位子，凳子上都是荊棘。”
索菲亞沒說話，靠在藤椅上，看著遠處南部新區的路燈。石頭沒催她，隻是陪著她坐著，偶爾幫她攪一攪駱駝奶，不讓它涼透。夜色漸深，風裡的麥香更濃了，兩人的手一直握著，沒說話，卻比任何安慰都管用。
6月18日的執行長辦公會議，比前幾次都熱鬨。在長條形的木桌旁，全體列會人員的目光，都在關注那個年輕的，百姓代表的身影。——19歲的熱列茨，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袖口還仿佛沾著作坊的鐵屑，手裡攥著個舊筆記本，坐得筆直。
他是沙西市作坊的工人，土生土長的金沙會人，磐石部時期就在沙西市出生，跟著老陶工學過燒陶罐，以前也經常跟著保羅修機器，上次南部新區的集裝箱焊接，他還幫著改進過工藝，他被保羅推薦進辦公會的，成了百姓代表之一。
“各位，我有個建議！”熱列茨先開口，聲音有點急，卻很清晰，“沙西市作坊最近改造了不少舊鐵皮，我看能用來給南部新區的公寓裝防盜欄——百姓說住在集裝箱裡怕小偷，裝了欄子，大家能安心點。”
保羅立刻點頭，拿出工程圖紙：“熱列茨說得對！我昨天去作坊看了，那些舊鐵皮夠裝二十棟公寓的護欄，基本不用額外花錢，還能解決百姓的顧慮。”
兩人一唱一和，其他代表也跟著附和。石頭翻了翻財務賬：“這些鐵皮處理費和安裝成本從再生材料收入裡出，不用加預算，下周就能開工。”
索菲亞笑著點頭：“就按你們說的辦。那個小夥子，，你叫熱列茨對吧？你多盯著點作坊的進度，有問題隨時跟保羅對接。”
熱列茨眼睛一亮，趕緊點頭：“放心！我保證把護欄做得結實！”
會議繼續，討論到關於阿力的處置時，熱列茨又急了：“執行長，昨天我去沙西市送材料，百姓都圍著我問‘百姓代表先生，阿力啥時候死’，還有人說‘再拖著，咱們就自己去地下室抓人’！再不定下來，真要出亂子！”
保羅皺著眉：“百姓的情緒我理解，但陳默會長說要餓一餓阿力，逼阿力供其他護衛隊裡麵的同謀，要是現在處死他，藏在護衛隊裡的人就永遠找不出來了。”
“可也不能這樣餓著他啊！”熱列茨拍了桌子，“護衛隊的人說，阿力已經餓了這幾天了，再餓就死了，到時候還是沒供詞，百姓更會罵咱們！”
石頭放下筆：“我有個主意——咱們放寬地下室的看守，故意讓阿力的同謀覺得有機會劫獄。隻要他們敢來，咱們就設埋伏，一網打儘。到時候既抓了同謀，又能給百姓一個交代，兩全其美。”
保羅立刻支持：“這辦法好！阿力的同謀大多在護衛隊裡，肯定舍不得他死，隻要咱們放個口子，他們肯定會動手！”
索菲亞沒立刻答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魯迪的舊照片——這個計劃聽起來可行，可她總覺得有點冒險。“我得先問問陳默會長。”她說，“這事太大，不能貿然決定。”
散會後，索菲亞立刻去了沙東市農場。陳默正在給麥子澆水，聽到“引蛇出洞”的計劃，手裡的鋤頭停了下來。
“你想過沒有？”陳默轉過身，眼神凝重，“阿力的同謀要是偽裝成憤怒的百姓，混在人群裡劫獄，你是埋伏還是不埋伏？要是誤傷了百姓，怎麼辦？”
索菲亞愣住了——她沒考慮過這個。百姓本來就對阿力的處置不滿，要是同謀趁機挑事，把劫獄變成“百姓鬨事”，到時候不僅抓不到人，還會激化矛盾。
“那……怎麼辦？”索菲亞問，心裡的底氣又沒了。
陳默歎了口氣，把鋤頭插進土裡：“再等等。我們已經把阿力餓了幾天，再餓幾天，他撐不了多久，很快就會招供。現在最要緊的是穩住百姓，你去跟他們說，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結果，彆讓他們被人利用。”
索菲亞點點頭，心裡卻沉甸甸的——陳默的辦法雖然保險，可是百姓們能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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