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8月3日,傍晚。金沙陳默市那簡陋的土跑道機場,失去了想象中的迎接考察團歸來的歡騰。天空被夕陽染成一片淒豔的血紅色,仿佛在無聲地泣血。機場跑道旁,黑壓壓地站滿了人——總統衛隊、民生隊員、兵工廠的工人、陳默市的百姓,甚至還有附近農場的農工。他們自發地聚集在這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慟。
索菲亞和石頭站在等候人群的最前麵。索菲亞穿著一身素黑的連衣裙,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緊抿著,努力維持著執行長的鎮定,但微微顫抖的指尖和紅腫的眼眶泄露了她內心的巨大痛苦。石頭則像一尊瞬間被抽走了所有靈魂的雕像,原本堅毅的臉龐上隻剩下一片死灰般的茫然和難以置信的絕望。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佝僂著,仿佛無法承受這突如其來的重擊。娜姆站在他身邊,攙扶著兒子石頭的手臂,眼中淚水漣漣,無聲地給予著支撐。
遠處,天空中傳來飛機的轟鳴聲。那架本該承載著希望和團聚的亞美尼亞總統專機,此刻卻像一隻銜著噩耗的黑色巨鳥,緩緩降落在跑道上,卷起漫天沙塵。
艙門打開,沒有歡呼,沒有鮮花。先下來的是一位麵色沉痛的亞美尼亞高級安全官員,他朝著索菲亞和石頭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隨後,兩名亞美尼亞士兵小心翼翼地抬著一副覆蓋著亞美尼亞國旗的擔架,步履沉重地走下舷梯。國旗之下,是莎莎已然冰冷的遺體。
最後,伊萬將軍抱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走了下來。雖然伊萬將軍一隻胳膊負傷,但是老兵強大的力量讓他忍著疼痛抱著陳岩,這個可憐的孩子。陳岩身上還穿著離開時那件淺藍色的衣服,隻是上麵沾滿了已經變成暗褐色的血汙和塵土。他的小臉慘白,眼睛腫得像核桃,空洞地望著前方,似乎還沒有從極致的恐懼和悲傷中回過神來。
“莎莎……陳岩……”石頭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嘶鳴,猛地掙脫娜姆的手,踉蹌著撲向那副擔架。他顫抖著手,想要掀開國旗,卻又仿佛害怕看到下麵的景象,最終隻是無力地跪倒在擔架旁,額頭抵著冰冷的支架,發出壓抑到了極致的、破碎的嗚咽聲。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一刻,所有的堅強和隱忍轟然倒塌。
索菲亞的眼淚瞬間決堤。她快步上前,先是看了一眼擔架,身體晃了晃,強忍悲痛,然後目光轉向伊萬將軍懷裡的陳岩。
“陳岩……可憐的的孩子……”索菲亞的聲音哽咽著,張開雙臂。
聽到索菲亞的聲音,陳岩那空洞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焦距。他猛地從伊萬將軍懷裡掙脫出來,撲進索菲亞的懷裡,小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緊緊抱住她,仿佛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索菲亞阿姨……媽媽……媽媽她睡著了……她不理我了……流了好多血……我好怕……哇……”積壓了一路的恐懼和悲傷終於找到了宣泄口,陳岩在索菲亞的懷裡放聲痛哭,語無倫次,哭聲撕心裂肺,讓在場所有聞者無不心碎落淚。
索菲亞緊緊抱著他,眼淚洶湧而出,滴落在孩子的頭發上。她輕拍著陳岩顫抖的背,聲音破碎卻無比堅定:“不怕……不怕了……陳岩乖,回家了……我們回家了……阿姨在……阿姨在這裡……”
夕陽將這對相擁哭泣的“母子”和跪在妻子靈柩前痛哭的男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投在金沙粗糙的土地上,構成了一幅無比哀傷的畫麵。整個機場寂靜無聲,隻有悲痛的哭聲在晚風中飄蕩,百姓們默默地擦拭著眼淚,空氣中彌漫著化不開的悲傷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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