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困在箭樓上,沒有吃的,沒有喝的,全靠著本能求生的意誌硬撐著,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
李季的出現,就像是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許是箭樓上那人的喊叫聲更大,更近,吸引了附近那些怪物的注意力,又或許是城牆上隻剩下能兩個摔下來的屍鬼,總之,沒有更多的屍鬼從城牆上排隊往下跳。
跑出一段距離,耳聽著後麵的動靜似乎並未追來,隻有那箭樓上幸存者絕望的哭喊隱隱還在風中飄蕩,李季勒住了受驚的戰馬。
他回頭望去,心臟依舊狂跳不止。
回去?還是就此離開?
回去可能把命丟在這裡。
離開……百戶大人的軍令是探明情況。
軍令不是兒戲。
李季咬了咬牙,他回去總歸得帶些什麼有用的消息,終究還是沒能徹底掉頭就走。
他小心翼翼地驅馬又靠近了一些,但依舊保持著一個他自認為安全的、至少能保證第一時間逃走的距離。
“你們這兒到底怎麼回事?!”
李季隔著老遠,扯著嗓子衝箭樓上喊道,聲音因恐懼而有些發顫。
“沒了……都沒了啊!”
箭樓上的男人哭喊著,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絕望和恐懼,仿佛僅僅是回想,就足以讓他崩潰。
“沒有活人了啊!!”
男人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瞪著堡內漫無目遊蕩的身影,他嘶啞的聲音裡充滿了仇恨。
在底下屍鬼們的嘶吼中,箭樓上的男人斷斷續續地喊著,李季才勉強拚湊出事情的原委。
原來難民來的那天正好輪到他值守望哨,男人貪懶躲在箭樓裡打盹,正好避開伍長的視線偷偷懶,卻陰差陽錯地躲過了屍鬼在堡內爆發的第一波感染。
等他半夜被慘叫聲驚醒時,堡內已經徹底亂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帶進西鄉堡過夜的難民之中,有人逐漸開始發狂。
堡內的騷亂越演越烈。
有難民借宿的軍戶家中傳出哭喊尖叫。
城牆上值守的什長懷疑是那些外來的難民謀財害命,趕忙帶所有人下去支援,急切之下倒是把箭樓上的男人漏下了。
其實西鄉堡百戶在這第一輪屍鬼爆發的時候,就被他親自從難民中挑出來的美婦給咬斷了喉嚨。
起初也正是這名美婦的獻身,西鄉堡百戶才同意收留難民們過夜。
結果釀成了災禍。
最後,嚇破了膽的男人蜷縮在箭樓上麵,保住了命。
等到男人白天想下去的時候,他又被城門附近逗留的幾個怪物給嚇到了。
那人血淋淋的腸子直接拖在了地上,被開膛破肚之後,那‘人’卻還在動?
男人隻能繼續孤零零的待在箭樓上,好在蠢笨的怪物並不會爬梯子,它們單憑那動作不協調的四肢根本沒辦法爬上高聳的箭樓。
之後男人在箭樓上,呆滯的看著西鄉堡內時不時有人被怪物追著逃到某處巷子裡,又被越聚越多的怪物分食,死後又拖著殘破的身子加入它們。
後來,他還是能隱約聽到堡內一些宅院裡傳來零星的哭喊和慘叫,又或是怒吼,最終都歸於平靜。
隨著時間的推移,西鄉堡中數量越來越多的屍鬼,已經不是軍戶們憑借宅院的單薄木門能夠抵擋住的。
到了今天,整個西鄉堡,除了那些行屍走肉般的怪物,似乎……就隻剩下他一個活人了。
耳邊隻剩下怪物零星的嘶吼。
那種孤單的恐懼,幾乎快讓男人發瘋。
他迫切的想跟活人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