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門外的院子裡徹底沒了動靜。
死寂。
門外瘋狂的撞擊聲消失了。
撕心裂肺的嘶吼也戛然而止。
糧倉內,隻剩下粗重得如同破爛風箱拉扯般的喘息聲,此起彼伏。
還有血液滴落的聲音。
“嘀嗒。”
“嘀嗒。”
滲入布滿灰塵的地麵,暈開一小片一小片的深色汙跡。
空氣裡,濃鬱的血腥味幾乎凝成了實質。
屍體腐爛的惡臭緊隨其後,霸道地鑽進每一個人的鼻腔。
再加上汗水蒸發後留下的酸餿氣味。
這幾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令人幾欲作嘔的粘稠感,緊緊包裹著每一個還活著的人。
這場隔著門板的搏殺,終於暫時告一段落。
他們占據著地利。
他們倚靠著臨時堆砌起來、高過胸腔的糧袋壁壘加固大門。
活人與屍鬼的較量,與其說是慘烈的正麵交鋒,不如說更像是一場意誌與體力的殘酷拔河。
一方是悍不畏死、隻知嗜血的狂徒。
它們的眼中沒有恐懼,隻有對生者血肉最原始的渴望。
另一方,是拚儘了每一分力氣、隻求能多喘一口氣的生者。
哪一方的體力先被耗儘。
哪一方的數量先被消磨殆儘。
勝利的天平,便會無情地向另一方傾斜。
萬幸。
李煜麾下的這些甲士,身上的鎧甲足夠精良,手中的腰刀也足夠銳利。
更重要的是,來自糧倉上方窗口的弓弩支援,極大地分擔了正麵防守的巨大壓力。
‘嗖——嗖——’
箭矢不斷收割著被阻擋在門外的屍鬼。
隨著門外堆積的屍鬼殘骸越來越多,甚至形成了一道令人作嘔的“屍體斜坡”。
後續衝上來的屍鬼,反而難以找到有效的發力點來衝擊那扇早已飽受摧殘的破舊木門。
它們隻能徒勞地用牙齒啃咬著堅硬的木頭,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用腐爛變形的手指撕扯著門板上的空隙。
然後,被從那些不斷擴大的破洞中疾刺而出的刀鋒,猛地貫穿眼眶,或者直接捅穿腐朽的咽喉。
門外的動靜,終於徹底平息了下去。
此刻,眾人體內奔湧的腎上腺素浪潮也隨之低落。
殘存下來的,隻有那仿佛要滲入骨髓深處的、無邊無際的疲憊。
還有那揮之不去的、對剛才經曆的一切的後怕。
......
在場眾人表情最淡然的,便是李煜。
他臉上沒有太多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了然。
這些屍鬼的瘋狂雖不合乎常理,但它們合乎影視。
大概隻有他對這種‘喪屍’早有認知,才能在如此衝擊性的場麵下,維持住表麵的平靜。
畢竟喪屍就是這種設定,隻剩下嗜血本能的活死人......
但即便是他,其實此刻也感到胃裡一陣翻騰。
李煜深吸了一口混濁惡臭、彌漫著屍體腐臭的空氣。
味道堪比化學武器。
他強行壓下胸腔裡那股幾欲噴薄而出的惡心感。
李煜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爬上旁邊堆得如同小山般高高的糧垛。
糧袋粗糙的麻布表麵摩擦著他的手掌和鎧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