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遠縣作為幽州遼東距離邊牆僅百餘裡的小城,其中人口以軍戶為主導,民戶為次。
其中軍戶歸駐紮城內的撫遠千戶衛所管理,在縣城內更是建有單獨的衛城區域,以此保護縣城武庫和府庫、糧倉等要地。
規模並不算大的衛城,在必要時刻,也能作為外城牆被破之後的最後防線依托據守。
民戶歸縣衙官吏登記。
因時有戰事,縣城內部的社會結構高度軍事化,日常生活圍繞防禦、屯田、貿易展開。
縣城僅設南、北兩門,采用甕城加上千斤閘的設計,減輕城防壓力。
城門包鐵皮,門後設橫木閂,夜間以鐵鏈鎖閉。
北城門後有城隍廟和校場,南城門外則是附近農戶自發形成的攤販市場。
當然,縣城民戶之中也有富裕的商賈大戶,比如李銘曾經亡故的夫人娘家,趙家。
像是衛所百戶這一類的武官因為門第不高,再加上當兵這件事本身,也飽受文人口頭嫌棄。
所以能夠與之門當戶對的,也就隻有其餘衛所武官之女,又或是附近地主富戶之女。
至於縣令等有品階的文官,大多是不願與武官牽扯太深的。
容易為人所詬病不說,甚至會在官場成為被人攻訐的話柄。
明麵上的文武勾結,是比貪腐還要嚴重的忌諱。
撫遠趙氏以邊塞皮草生意起家尚不過三代。
李銘和他的夫人,撫遠縣大戶出身的趙氏便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官商聯合,作為武官的李銘能獲得女方的錢財援助,女方趙氏亦可獲得李銘在衛所體係中給平民的他們帶來的諸多便利。
比如......私下出塞與部落走私交易的關係途徑。
趙氏通過李銘相熟的邊牆武官,通過吊籃偷偷摸摸的來往於邊牆內外。
俗稱走私。
來自中原的鹽、布匹、茶葉等貨物,都是草原上的搶手貨。
而草原上的馬匹、毛皮更是數之不儘,物美價廉。
儘管趙家每次冒險出塞,因為來往不便,隻能局限於十幾人,最多再加上兩三輛馬車的微小規模。
但這也依舊算得上是兩相得利。
他們不管是由內往外,還是由外而返,都能通過巨大差價賺的盆滿缽滿。
不過,這些都已經是過去時了。
此時此刻的撫遠縣,依舊處於危險的邊緣反複橫跳。
......
最初時,是撫遠縣南門外,百姓日常交易的市場最先被屍鬼肆虐。
“誒?!”
“你這是怎麼了?”
一個滿身汙痕,風塵仆仆的男人一路西逃,終於遠遠看到了尚且人聲鼎沸的撫遠縣。
遠眺南門外的集市,是那樣的平和,仿佛他過去所熟悉的生活近在眼前。
此前一切種種,都隻是一場噩夢。
‘前方,才是人間啊!’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一旁趕集的好心人口中的關切之語,他都視若無睹。
男人隻是一個勁兒的往縣城走,潛意識裡覺著,城牆內才是最安全的,最能阻隔那些吃人瘋子的依靠。
見這個衣衫破爛,渾身狼藉的流民始終不曾回應。
拉著板車來賣小物件的農戶漢子唾了一口,低罵,“嘿,真是晦氣,原來是個憨子!”
原本他也是不會多管閒事的。
讓他一介農戶去救濟這個憨子自然是不成的,他賣力耕種一年,能養活全家就已經不易了。
賑濟災民那是官府衙門該考慮的事兒,與他這個升鬥小民無關。
可看到那人破爛褲腿下滲出的血跡,沿著草鞋往下滴,一步一個淡淡的血腳印走著,他的良心實在過意不去,才多了句嘴,關心了兩句。
萬一......那流民身上還有些銀錢,自己帶他去縣城裡找個醫館瞧瞧,止止血還是行的。
‘罷了罷了,好漢不攔該死的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一這人是官府通緝的要犯,自己湊上去豈不是自找麻煩?
‘罷了罷了,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