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將官道染成一片令人不安的橘紅色,李煜勒住馬韁。
他環顧四周,除了兩側的林木,再無一處可供立足的開闊地。
“家主,是否該就地紮營?”
家丁李義適時的提醒道,並頗具暗示的指了指那些喘息步行的屯卒。
天色已近黃昏,自打路過那座官驛,又行了一個時辰。
西邊的天際線被殘陽燒成一片赤色,夜幕隨時都會降臨,留給他們擇地宿營的時間已然不多。
李煜駐馬,下令道,“全軍駐足!”
身旁其他親衛不想那麼許多,立刻分出兩人,奔馬前後呼喝,“大人有令!”
“全軍駐足——!”
直到綿延五六十步的車隊陸續停下,李煜還在用目光梭巡打量四周。
自他們略過那座失陷官驛,一路走來,仍然沒有什麼太合適的宿營地。
例如,開闊山坡之類的製高點。
而官道兩側,往往十步開外便是綿延的樹林草木。
李煜隻得暫時放棄了尋找易守難攻的營盤,抬起馬鞭,指了指地麵,“我等今夜乾脆便在此道宿營。”
若是太平時節,單憑這一條‘阻滯官道’的罪名,便夠他喝一壺的。
按以往的大順律例,凡侵占街道、驛道,或車馬營寨阻滯官道者,輕則笞,重則杖。
不過對在場的眾人而言……能活下去再說其他,誰還在乎什麼大順律例。
軍法是馭下的,可從來不是治上的。
李煜的話還沒說完,他又補充道,“偏廂車擺六花陣,每車間距四五步,今夜便以此為營盤。”
依靠車陣宿營,也並不單單是把六架戰車單純的組成首尾相接的環形陣。
他們這支隊伍,足有六十多人,二十匹戰馬,六匹駑馬。
就算是所有人學著馬一樣,都站著睡覺,中間的空餘也擠不下。
這就勢必需要將偏廂車向外擴,留給人和馬足夠的空間宿夜。
“卑職領命!”
李義與李貴抱拳,便策馬調頭,一前一後,再往車隊兩頭奔馬,呼喝傳令。
“就地紮營宿夜——!”
“擺六花陣——!”
“各車間距五步——!”
不少屯卒因缺乏經驗,或是車轅對接不齊,或是間距量不準,引來親衛甲士幾番喝罵糾正,手忙腳亂之下才勉強將車陣布置妥當,更讓李煜堅定了固守營內的想法。
最終又花了些功夫,屯卒們才把六架偏廂車按李煜所言擺成環形的六花陣。
接著,有人取下一架偏廂車上帶著的八麵立盾。
立盾有橫木支架,可插入地麵自立,每四麵可封堵一處車陣缺口。
六花陣,顧名思義,六架馬車之間自然有六個缺口。
餘下四個缺口,就需要屯卒們趁著入夜前的時間,抓緊砍些木頭,用車上的繩索編製些長度合適的拒馬,封堵車陣營盤的缺口。
剩餘的人也不閒著,還得在車陣圍出來的營盤內挖掘火池,埋鍋造飯。
晚上守夜也得點起至少一座篝火照明營地,也要收集足夠的木柴。
這麼些活計,就算大部分甲士們也下手幫襯著,還是花了一個多時辰,才算全部弄完。
眾人終於也能安穩的呆在車陣營盤內,就著夜色降臨,圍坐在篝火旁,就等著吃口熱乎飯食。
馬匹也集中拴在了車陣營盤最中心的位置,共計打入五個木樁。
一般來說,每六匹馬拴在一根木樁上,還要將其中每三匹馬的韁繩互係,防止半夜驚跑。
都是細節功夫,很多事李煜用不著特地叮囑,他隻需要籠統的交代下去,自有人會仔細安排。
他身邊足足有二十個經驗豐富的甲士,他們完全能夠勝任在行軍打仗的各個細節方麵的查漏補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