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鄉民所見的一部分小黑點兒,正是這些東西。
另一邊,一根根削尖的木樁被斜插入地,鋒利的尖刺朝向官道。
它們不需要多精巧。
與那些蹄坑一樣,主要作用是阻滯屍鬼奔跑的腳步。
所以直接斜插地麵,尖刺朝外,就能很好的破壞屍鬼的下肢。
隻要木刺穿透了屍鬼腿部或足部的肌肉,就算是神仙也很難繼續跑動,要不了兩下,就得摔倒在地。
這些陷阱簡單粗陋,卻又值得期待。
李煜倉促之間,也隻能選擇它們作為壕溝的替代品。
“喏,家主!”
“喏,卑職遵命!”
李貴與李義轟然應諾,各自轉身,雷厲風行地在人群中點起了人手。
李煜安排完手頭的活計,目光掃過忙的熱火朝天的眾人。
突然,他的視線定格。
一名甲士,正獨自握著長槍,怔怔地立在人群之外。
他的眼神飄忽地望著遠方的山林,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份失魂落魄,在這般緊張的氛圍下,顯得尤為刺眼。
李煜眉頭微皺,幾步便走到了他的麵前。
“李望桉,對吧?”
正在神遊天外的李望桉渾身一震,如夢初醒,趕忙抱拳躬身。
“是!”
李煜繼續追問道,“你是昨夜沒睡好?”
“我看你今日精神恍惚,是身體不適?”
李望桉趕忙將頭再低下一分,解釋道,“回稟大人,卑職身體無恙。”
“隻是……隻是心中有些困惑難解,因此擾了心神。”
李煜拍了拍他的臂膀,轉過身走向拴馬木樁,隨意擺手道,“無恙就好,心中有事,不如隨我來瞧瞧昨日這馬如何了,換換心神。”
至於甲士心中的困惑,李煜並未深究。
軍心士氣為重,戰前不宜追問私事。
其實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誰心頭還沒個想不通的困惑呢?
若是人人都心念通達,又怎會有那麼許多爭鬥呢?
但一個好的將領,也絕不會對下屬的異常視而不見。
“隨我來瞧瞧昨日這馬如何了。”
李煜走向的,正是昨日被喂了河水的那匹駑馬。
李望桉自無不可,“喏!”
李煜親自上手輕輕翻了翻這馬的眼皮,又瞧了瞧它的鼻頭。
李望桉在一旁緊張地看著。
李煜點了點頭,似乎頗為滿意。
李望桉忍不住問道:“大人,可是有什麼發現?”
“你看。”
聞言,李煜指著馬的眼睛,向他解釋道,“眼眸清澈,不見血絲,此為一。”
他又指了指駑馬濕潤的鼻頭。
“再看它的鼻子,流的是清水而非濁涕,此為二。病馬,鼻涕必是渾濁腥臭的。”
說完,李煜又上手捏了捏駑馬頸部的皮膚,鬆開手,皮膚瞬間彈回。
“最後看這皮肉,彈性十足,毛發也無脫落之相,此為三。”
“這三處都無恙,基本可以斷定,那河水對牲畜無害。”
檢查到這一步,基本能夠確定,駑馬的身體正常,沒有因為飲水出現病變。
如果還想再仔細些,還可以去盯著這匹馬的排泄物,去看看色澤或是濕潤度。
不過......
顯然用不著李煜親自去乾這種醃臢事情。
屯卒之中負責趕馬的車夫,自然會負責這些雜事。
實際上,就連李煜自己的坐騎,也有家丁們喂養打掃,不用他自己去苦惱。
一番檢查行雲流水,彰顯出的從容與專業,讓李望桉看得有些發愣。
李煜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便作勢要從駑馬旁走開,“這馬出岔子的概率應該不大,你既然有心事,就先守著這些馬匹,彆讓它們受了驚。”
這番話,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一種體恤和關照。
對李煜的關照之舉,李望桉心有愧疚,“這......”
他猶豫一瞬,還是應了下來,“喏,謝大人!”
他明白,這是大人給的台階。
若是拒絕,便是真正的不識抬舉,辜負了彆人的好意。
人情往來,重要的從來都不是“人情”。
而是“往來”二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