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
營地側翼,李鬆與李貴一人一馬,兜轉而出。
前方,就是通往坡下官道的唯一生路。
馬蹄踏在鬆軟的土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走在前麵的李貴,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了過來。
“兄弟,跟緊我,彆走偏了。”
“路窄,兩側都是坑。”
他沒有回頭,隻是用馬鞭遙遙一指。
“看到那些綁了布條的木刺了麼?”
“布條下麵有繩子,繩子指著路。”
“順著繩子走,一段接一段,就不會錯。”
“但記住,繩子之間的空地,必須走直線,不然馬蹄會踩空。”
李鬆凝神望去,果然,泥土中嵌著一段段細繩,像一條破碎的引路線。
這條路,根本不是路。
它是從密密麻麻的蹄坑與木刺陣中,硬生生清理出來的一條折線。
蜿蜒曲折,隻為最大限度地保留陷阱的殺傷力。
李鬆細細的瞧了瞧地上被人為用木刺嵌入泥土的小段繩索,向前麵的李貴感謝道,“多謝!某記下了!”
李貴輕嗯一聲,不再多言,雙腿一夾。
“駕!”
戰馬踱著步子,順著李貴預留的通道往坡下走。
先走一遍,熟悉路徑。
因為等他們引著屍群回來時,絕不會有此刻的從容。
李鬆亦催馬跟上,目光死死鎖定著地麵,不敢有絲毫大意。
......
另一邊,李煜倚著偏廂車的護板,神情肅然。
“往前!都往前!”
“倚著土壘,三列橫隊,展開!”
“後退者,死!”
甲士的咆哮聲在營地裡回蕩,如鞭子般抽打在每一個屯卒的身上。
李川領了命,快步衝入人群,將命令傳達給每一個隊率。
這一次,堅固的車陣不再是他們的庇護。
或許,從來就不是。
刨除這四十多個屯卒,六架偏廂車圍成的圓陣,恰好能護住李煜和他手下的精銳甲士,中間甚至還有餘地讓他們安置馬匹。
李煜也很難說,族叔李銘是不是把這種情況也考慮到了......
“都往前,順著壕溝土牆排開!”
四十餘名屯卒,被嗬斥著,推搡著,踉蹌著被驅趕到車陣十步之外。
身後,是甲士冰冷的弓矢戰刀。
身前,是他們親手挖出的壕溝,和那道半人高的土壘。
腳下,是新翻的鬆軟泥土,仿佛隨時會將他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