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卑職方才所探街巷,內裡可見屍鬼,至多不過十數!”
“我等可由此而入!”
“不過......”
話鋒一轉,李鬆的眼神變得凝重。
他不得不把巷道內一些頗具疑慮的奇特之處,也與李煜分說明白。
他補充道,“卑職觀此處街巷內裡,地麵上似是有屍骸拖拽血痕!”
那血痕早已凝固成暗褐色,在夯土路上拉出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軌跡。
血痕烏黑,稠而不流,應該是屍血。
這是曾有人在此清理過屍鬼,甚至還拖走了屍骸。
“卑職大膽猜測,或是此坊住民,有殺屍自衛之舉。”
“而且......看痕跡,被拖走的屍骸或許還不在少數!”
李鬆將他對此情形的詳儘判斷,儘數報給了李煜。
“哦?!”
李煜眉峰一挑,訝然道。
目光瞬間投向李鬆所指的那處牆頭,陷入沉思。
周遭的親衛立刻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不敢驚擾。
張承誌也識趣地閉上了嘴,靜待李煜決斷。
最終,比起不斷攀牆試錯,拖延時間,李煜還是甘願試上一試。
他們是沿著南坊西門,自北向南而探。
越往南,到時候翻進坊市的兵卒,便會離坊門越遠。
在坊市內需要移動的距離,每多上一尺。
內裡的兵卒出現意外的可能性,自然也就更多上一分。
與其不斷試錯,不如冒險一搏!
“也好。”
李煜終於開口,聲音沉穩。
“那便選四五先登之士,就從此處翻入坊市。”
他的話音剛落,還不等李煜犯難,派誰去先登?
李鬆便抱拳揖禮,表明了決心。
“大人,卑職願為先登,領隊入坊!”
“不過……”
但李鬆對翻入這坊市,心中也是有所顧慮。
倒不是所謂的害不害怕。
而是......更為實際的緣故。
他們人生地不熟的,在這樣陌生的坊市街巷裡,不好尋路啊。
有屍鬼阻擋,他們進去必然是走不了直線,得想法子繞著往西門靠攏。
沒人引路可不成!
思及此處,李鬆的目光掃過一旁臉色變幻的張承誌,直言不諱。
“卑職認為,坊內巷道曲折,入坊亟需一名熟識內裡環境之人引路。”
“不然,可能會再生波折。”
耳朵還不算聾的張承誌,聽到李鬆這話,不由麵色一沉。
他方才還那般積極地為李煜指點江山,分析坊內布局。
沒想到,轉眼間,這塊石頭就搬起來砸向了自己的腳!
你問他想不想進去?
那肯定是不想啊!
先登,先登,說得好聽。
進了坊,真出了意外,最先死的就是這先登之士。
逃都沒處兒可逃!
“大......”
張承誌一個字剛出口,喉嚨便像接下來一幕被堵住一般,再也說不下去。
就在這時,他近旁的家丁張芻挺身站了出來。
張芻大步走到李煜麵前,衝李煜抱拳揖禮。
“李大人!”
“若需入坊引路,卑職願往!”
張芻想得分明,這活兒,躲不掉。
方才李鬆說的問題,很實際,很有道理。
張承誌,張芻,張閬,張旺。
李煜手下這一群兵丁當中,就他們這城牆上半道進來的四人可能識路。
四個本地人裡,最少也必定要出上一人,入內引路。
而軍戶張旺......
這種重要關頭,讓屯卒進去,實在是不堪用。
就算他們把張旺推選進去帶路,他們敢推,那李煜就真敢用嗎?
先登人選,隻能從他們這張氏一主二仆裡頭,擇一而出。
與其讓自家百戶大人為難,不如他來!
張芻......也是下了狠心,才敢站出來的。
除了忠心之外,他心底儼然已是生起了幾分厭世的念頭。
哎——
這再難評說的世道裡......活著比死了,又真的能強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