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
一個家仆連滾帶爬,神色驚惶中又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狂喜。
他從高高的藏書閣樓上一路衝下,踉蹌著穿過庭院,直奔後院書房。
死寂。
這是趙府連日來的主旋律。
誰都知道,太大的動靜會引起那些瘋子的狂躁。
此刻,這死寂被他壓抑不住喜意的低聲細喊擾亂。
他甚至顧不上任何禮儀,一把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老爺!官兵!是官兵啊!”
家仆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形,壓抑的聲音裡是藏不住的喜意。
現在這時候,城中能有變化,本身就是最好的消息。
“小人在閣樓上放哨,親眼瞧見了!”
“南坊那邊……有成隊官兵正在和那些鬼東西搏殺!”
“老爺您聽!剛剛南邊那麼大動靜,這才剛消停不久!”
書房內,一個麵色蠟黃、眼窩深陷的中年男人猛地抬起了頭。
正是趙府家主,趙琅。
連日的屍亂圍困,讓他寢食難安,整個人都脫了相。
若非當年妹妹嫁給了那百戶李銘,趙家借著這層關係,在短短十幾年內建起了這高牆大院,恐怕也早已被城中遊蕩的屍鬼滅門。
“官兵?你確定嗎?!”
這仆役篤定道,“小的瞧見他們身後掛了旗,跟咱們以前在邊牆見到的官兵背的差不多,就是顏色不一樣!”
“房屋遮掩,小的也瞧不清人數。”
“但他們不少人都披了甲!肯定是官兵,老爺!”
趙琅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迷茫,隨即被巨大的驚喜所淹沒。
“官兵?!”
他喃喃自語,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
“哈哈哈!天不絕我趙家!”
趙琅猛地一撐書桌,豁然起身!
‘砰!’
身後的太師椅被他帶翻在地,發出一聲巨響,但他渾然不顧。
趙府夠大,這點動靜,還驚動不了府外遊蕩的瘋子。
他幾步衝到家仆麵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聲音嘶啞地追問。
“看清了多少人?旗號是什麼?打到哪了?!”
一連串的問題,彰顯著他內心的激動與焦灼。
“這......小人實在是不清楚啊老爺,就在南坊西北角的民宅那兒!”
被問蒙了的仆人,隻能一個勁兒搖頭。
這位在亂世中勉力維係一府安危的家主,眼中的狂喜又如潮水般退去,迅速冷卻,化為審慎與凝重。
他鬆開了家仆,擺了擺手。
“不……先彆管這些。”
趙琅轉頭,對門外聞聲而來的侍女厲聲下令。
“立刻!去把舒小姐、嶽少爺,還有……趙懷謙,都叫來後院書房!”
“讓他們都來後院書房議事!”
“快!”
時局危急,趙琅叫出的這三個人,代表著構成如今護衛趙府安危,來源各不相同的三股人手。
……
書房外的庭院裡,幾名仆役婢女,腳步雜亂地分頭跑向大院各處。
平靜的趙府之內,一時間各處都陸續有腳步聲在向書房集中。
片刻之後,人已到齊。
“舅父,可是出了什麼事?”
李雲舒一身勁裝走入書房,身姿挺拔,眉宇間自帶一股英氣。
腰間還掛了把雁翎刀,單手扶著。
她身後,兩名沉默的披甲銳士如鐵塔般矗立,身上的紮甲和腰間的環首刀,無聲地宣告著他們遠超府內家丁的戰力。
他們是百戶李銘留給女兒的護衛家丁,是真正的百戰之兵。
兩名甲士始終默默護衛在小姐身後。
“父親,孩兒已將外院巡務暫托劉管家!”
隨後,是趙琅的親子趙鐘嶽。
他手按刀柄,神色急切,身後跟著幾個持刀執弓的壯碩家仆。
這些人都是趙家走私塞外所需,培養的亡命之徒。
大多都是趙府之中的家生子,此種危局,皆被武裝起來。
家仆們手持兵刃,便成了護衛趙府的中堅。
這些家仆是趙府之中,人數最多的武裝。
趙琅對趙鐘嶽身後為首的家仆沉聲道:“不用都過來湊熱鬨,你速帶人回去值守,小心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