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兩下,三下。
沉穩而有力。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旗幟揮舞於這死寂的城池上空,顯眼異常。
李信反複做著這一切。
直至城外的車陣方向似乎有了些許動靜,他才停了動作。
李信並未立刻放下令旗,而是手持旗杆,如一尊鐵鑄雕像般佇立在角樓的垛口後,目光來回在內外梭巡。
他既要兼顧城內接應之需,亦要留心城外訊息。
身後的屯卒們更是大氣不敢出,隻是順著李信的目光,緊張地望向城外。
那支小小的隊伍,此刻承載了他們全部的生機。
“有回應了!”
一名眼尖的屯卒忽然壓低聲音驚呼。
李信猛地轉頭,望向城外。
隻見遠處那片車陣圍護當中,一杆印著‘百戶’字樣的黑邊藍旗被高高舉起。
緊接著,舉旗者左右揮舞了三次,作為收到訊息的回應確認。
這表示,已收到指令!
是李義!
他們看到了!
李信緊繃的神經稍稍一鬆,雙臂的酸麻感才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
他立刻回轉過身,將令旗靠在牆垛上,繼續緊盯城內進展。
……
出城容易嗎?
在戮屍經驗積攢頗多的李煜眼中,反正隻是有驚無險的程度。
這條已經被他們來時清理過的街巷,此刻已經少有屍鬼出現。
屍鬼的數量,是以城中原有的居民數量為基礎,感染轉化而來。
換言之,它們不是憑白刷新出現。
殺了一部分,被引走一部分。
如今的南坊西北角這片街巷,在短時間內,自然而然地出現了一片屍鬼活動的空白區域。
放眼整個南坊,能與之比擬的安全區,恐怕就隻有那個名叫王二的軍戶家宅周遭了。
不過那人殺屍如瘋魔,坊內少數僥幸存活的人,其實也根本不敢接近他的居所。
數十人的隊伍行進,終究做不到完全的寂靜無聲。
沉重的腳步聲,甲葉碰撞的金屬摩擦聲,還有壓抑不住的粗重呼吸聲。
在有限的範圍內,他們這支隊伍,本身就是一個無可抑製的噪音發生器。
所以,某些猛然在轉角出現的屍鬼,依舊能帶來足夠的驚駭。
“吼——”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便是李煜所定義的‘驚’。
甲士們已然習慣。
一具衣衫襤褸的屍鬼猛然撲出,乾枯的手爪直指隊伍最前方開路的甲士。
甚至不等那屍鬼撲近,隊伍中的李貴已然搶先一步。
李貴手中沉重的棱錘劃出一道沉悶的弧線,帶著虎虎風聲,後發而先至。
‘嘭!’
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鐵錘精準無比地砸中了屍鬼的頭顱。
李貴先屍鬼一步砸癟了它的腦袋,屍鬼的身軀也就沒了動靜,軟倒在地。
當先一伍的甲士,毫不在乎地從那具尚在抽搐的屍骸旁跨過。
他們全然當那毫無威脅的屍骸不存在。
舉手投足之間,充斥著對如今境況的從容適應。
那方才驟然咆哮衝撲的瘋人屍骸,即使已經一動不動......
但那扭曲的肢體,乾癟破裂的頭顱,猙獰的死相,依舊散發著濃鬱的恐怖氣息。
這番景象,倒是把李雲舒身邊,被她喚作貞兒的丫頭嚇得不輕。
在經過那具屍骸時,小丫頭的臉色瞬間煞白。
“嗚......”
她發出一聲細微的嗚咽,不由自主的的把小腦袋埋在李雲舒的手臂上,撇過頭去,身體都在微微顫抖。
李雲舒低頭看了她這副可憐的模樣一眼,隻是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她什麼也沒說。
有些事,終究是無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