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有東西過來了!”
李勝的嗓音陡然繃緊,腰刀‘嗆啷’一聲,瞬間出鞘半寸。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坡頂上所有人的瞳孔齊齊一縮,呼吸都為之一滯。
遠方的屍群之中,一個怪異的身影正緩緩移動。
它顯得格格不入。
尋常屍鬼,如同斷了線的木偶,遊魂般漫無目的地徘徊、躑躅。
它們的行動毫無邏輯可言,時而向東,時而向西,時而被一聲異響吸引,時而又原地打轉。
它們是混亂與無序的代名詞。
而它,卻筆直向此處而來。
不止於此。
它的身上,似乎披掛著什麼東西。
那東西血肉模糊,像是一件用黑紅皮肉胡亂縫補起來的‘外衣’。
紅色的邊軍戰襖布料夾雜其中,被暗紅色的血汙浸透,與那些皮肉黏連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斑駁陸離的色塊。
李忠猶疑道。
“那是個什麼怪物?”
光是看著那副挑戰人類生理極限的模樣,就少有人願意與之近身。
那是一種源自本能的,對汙穢與異類的深切排斥。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說實在的,李煜一行人很難說得清,那屍鬼身上披著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要說是屍鬼發生了新的、前所未見的變異,可哪有變異是把自己搞得如此累贅,皮開肉綻?
這副模樣,既沒有增加它的攻擊性,也沒有提升它的防禦力。
仿佛是生怕天上的群鴉找不到啄食的腐肉。
主動將自己打扮成了一道移動的餐盤。
詭異。
無法理解。
此時此刻,再加上它那執拗的、不偏不倚的直行路徑,本身就是一種極致的恐怖。
李貴喉結滾動,他不自覺舔了舔唇角,聲音乾澀地說道。
“家主,它的方向……分毫不差,就是衝著我們來的。”
這句話,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死寂的湖麵。
......
李煒隻覺得每一步都是煎熬。
如果,在屍疫爆發之前,有哪個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跟他說......
‘你未來有一大劫,九死一生,唯懼肚餓。’
他隻會以為那老不死的,是在咒他將來可能被餓死。
那麼,他當時肯定會不屑一顧地啐上一口。
開什麼玩笑?
他李煒,周遭百裡數得著的衛所斥候,弓馬嫻熟,追蹤覓跡的本事手拿把掐。
憑著這一身本事,縱使流落到山林裡,獵個兔子,抓條魚,也總不至於餓死。
可如今,他悟了。
徹徹底底地悟了。
一路偽裝行來,他唯懼肚中餓鳴。
每一次腸胃不受控製的蠕動,那一聲細微的‘咕嚕’聲響,都可能成為他的催命符。
能勉力活著,可不代表能吃飽、吃好。
他甚至惡意地想過,若是餓到極致,會不會有人調轉過來,反向捕食屍鬼!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就讓他自己打了個寒顫。
至於吃了之後,還能不能活,會不會變成它們的一員,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
坡頂的騎隊,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一個點上。
注視著這怪異的身影從群屍中一路穿行。
先不說它怪異的裝扮,單是遊蕩過程中隻走直線路徑,在屍鬼之中就很少見。
某種意義上來說,會走直線,這一行為本身就隱含著一定的理性。
“它是不是發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