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南下’二字,如一柄重錘,直擊書房內其餘四人的心口上。
李煜話音落下,書房內落針可聞,氣氛愈發壓抑。
空氣仿佛凝固,沉重得讓人幾乎窒息。
縱使是後知後覺的趙鐘嶽,此刻借著逐狼之事,也終於想通了關節。
東西綿延之邊牆已破,屍群的進路,有且隻剩一個。
南下!
李煜的視線在幾人臉上緩緩掃過,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等待。
這樣的消息,需要時間去消化。
他需要他們清醒地認識到眼前的困境,才能真正地去理性對待此事。
許久,李煜才緩緩開口,打破了沉寂。
“順義堡外援屏障儘失,已成孤懸絕地。”
“官道一片坦途,上遊河道更是遺患無窮。”
“屍鬼集群南下,我們首當其衝。”
“所以,”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該想退路了。”
李順當先接道,“家主!如今四向可往,唯沙嶺堡。”
他們能選擇的餘地不多,這是眼前唯一的選項。
行軍一日,可行三十裡。
可若是拖家帶口的遷民,一日十裡也不稀奇。
注定是走不遠的!
這樣的遷移速度,不可能遠走高飛。
隻能在左近之地,尋求一個暫時的喘息之所。
徐徐圖之。
“但是......”李順麵露難色。
順義堡周邊,唯有南邊的沙嶺堡,是唯一的選擇。
然而,這個唯一的選擇,卻又是一個不可能的選擇。
猶豫一瞬,李順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
“沙嶺堡縱使大開其門,我等也難進其中。”
怎麼想,也不可能把兩個屯堡的人口,塞進一個堡子。
再算上那些無處可去的流民,更是天方夜譚。
強行遷入,堡內空間頃刻就會人滿為患。
屆時吃、喝、拉、撒,所有問題都會演變成足以致命的衝突。
外來者,和本地人的衝突大概是不可避免。
李煜的聲音響起。
“沙嶺堡,自然不成。”
舉族遷入沙嶺堡,更會牽扯到一個問題。
沙嶺李氏,能容得下順義李氏,鳩占鵲巢?
占屋占舍,利益交錯,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這種切身利益的衝突,恐怕就連族叔李銘,都難以把控族內尺度。
屆時,不等屍群兵臨城下,兩族之內,就要先爆發一場血流成河的內鬥!
李煜自然也不會對此抱有不必要的幻想。
何況,沙嶺堡也根本算不得什麼好去路。
順義堡一破,它便是下一個。
二者唇亡齒寒,沒有獨自幸免的道理。
思及此處,李煜看向一旁李義。
“李義。”
“卑職在!”
李義猛然起身,抱拳躬身,身姿挺拔如鬆。
“往沙嶺堡遷民之事,你依舊照常去辦。”
李煜的命令讓眾人皆是一怔。
明知不可為,為何還要為之?
不等他們發問,李煜繼續說道。
“隻不過,原定的那些孤漢,不必送去了。”
“挑堡內新卒二十人,並其家眷,明日隨我一道南下,由你帶隊,務必在沙嶺堡紮穩腳跟。”
李煜決定親自去見族叔,此事不能拖!
“喏!卑職今日就去籌備。”
李義沉聲應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抱拳躬身後,便退回原位。
一直負責堡內錢糧賬目的李昌,見家主定下南遷之事,臉上寫滿了焦慮。
他終於忍不住起身,抱拳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