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嶺堡那土石堆砌的高牆終於近在眼前。
吊橋早已放下,李煜勒馬立於堡門前,抬頭望向牆垛後的士卒。
“請大人稍待!”
“在下要先稟明家主和小姐!不能妄做主張!”
堡牆上的值守什長高聲回應。
那什長身旁,還有一名沙嶺李氏家丁,朝下審視著這支隊伍。
李煜認得那名家丁,應是叫做李望桉。
儘管雙方曾有一段同行之誼,這支沙嶺堡的精卒甚至還曾短暫聽命於自己。
當初留李望桉在撫遠城外,他還得承李煜的這段照拂之情。
但此刻,甲士依舊在恪守他們的生存之道,忠誠。
一個家丁,如果失了忠誠。
無論是武勇還是智謀,便都將一文不值。
李煜也不氣惱,隻是平靜地給了個建議。
“我麾下兵勇可暫候於外!”
“唯婦孺弱者,需儘快入堡等候,好讓她們家中男丁圖個安心!”
李煜馬鞭所指,正是那聚於廂車左近,持兵護衛的新卒。
那十個新卒,此刻正焦躁地摩挲著手中的兵器。
被阻家小於沙嶺堡外,讓他們極度缺乏安全感。
每一息等待,都像是有一根弦在他們心中越繃越緊,隨時可能斷裂。
若有些許差錯,不能排除他們會為了家小而暴起的可能。
堡牆上的李望桉猶豫了。
倒不是在乎那點兵卒。
就算開了堡門,隻要李煜帶的甲士不犯糊塗。
就憑那點步卒,連堡門都衝不進。
甲兵和沒甲的炮灰,完全是兩碼事。
城防,可不單單隻有護城溝和城牆這兩樣。
李望桉隻是在思慮。
心中天人交戰。
情分是情分,規矩是規矩,為了情分而冒險逾越自己的本分,是否值得......
他一時難以決斷。
終究。
當他的目光落在廂車上那些探頭探腦的兩個孩童身上時,心還是軟了下來。
取了個看似擦邊的折中之法。
李望桉抬手,朝一旁什長下令,“開門,先放婦孺老幼入內!免生意外!”
“這......”
“大人,三思啊!”
那什長還想再勸。
“嗯?!”李望桉一眼斜睨過去,硬生生將那什長剩下的話全都堵回了肚子裡。
“出了事,我自會向家主交代,你隻管奉命行事!”
“是!卑職這就去開!”
有了李望桉的這句話,那什長也不再執拗。
隻不過是認命,遂聽命行事罷了。
沙嶺堡如今的局勢,他們這些同族隊率本就尷尬。
李氏家丁救了小姐,得了前途,仍據權柄,可謂通吃贏家。
反倒是他們這些屯卒中的什伍隊率。
要麼本就是說不上話的邊緣人。
要麼,就是失了族長李銘的信任,當下也沒什麼底氣在代表主家臉麵的甲士麵前堅持己見。
省得落下個由頭,憑白受人整治。
那什長心下暗氣,不識好人心。
他不敢對李望桉發作,隻能走開之後,將火氣轉向身邊屯卒,壓著嗓子低聲嗬斥。
“還愣著乾什麼,沒聽見嗎?!”
“跟我下去開門!”
在彆人手裡受得氣,他連過夜都用不著,就悉數撒了出去。
像他這樣的隊率,也難怪隊內兵丁不會自發擁護。
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