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能燒水淨身,想到那滾燙熱水澆身的舒爽,身後甲兵們疲憊的精神都不由得為之一振。
此刻滿身疲累,衣袍也依舊隱隱泛著股潮濕黏膩之感,揮之不去。
現在最渴求的不是其他。
也就隻是一盆熱水沐身,那便是最極致的放鬆享受。
古有望梅止渴,今也不妨思淨止乏。
......
果然,道路泥濘積水,路上車輪就陷泥不止一次。
“一,二,推!”
眾人呼喝著齊力推出,一來二去,便要多花些時間。
騎馬奔行也是慎之又慎,除了探路斥候,旁人多是牽著韁繩徐徐跟車而行。
至於屍鬼,泥濘也是相對的。
遼東泥沼如今對活人、死人,都是他們行動上的最大阻礙。
雨後的路途,反倒是安寧了不少。
歸時之路,竟比來時還要艱難。
申時將過,他們才堪堪回了西嶺村外。
而趙鐘嶽宛如一塊望夫石,整日眺望遠處。
就盼著他們的回歸。
看到車馬行進的第一時間,他便趕忙叫上那位什長李盛,迎了過來。
“大人,順遂否?!”
趙鐘嶽滿心滿眼,都是此次計劃的進展。
少年人為了家人著想,總不算錯。
有牽掛也是好事。
可他此刻的急切,與旁邊李盛那句沉穩的關切比起來,就顯得有些冒失了。
“大人,馬匹交給我等安置。”
“請帶著眾位兄弟,先去歇息吧。”
作為順義堡長年累月的城門官,李盛和李煜之間,好似已經有了一種習慣性的交接。
李煜牽著的戰馬韁繩,很自然的就到了李盛手中。
緊追慢趕,還是慢了一步的薛伍,悻悻湊到了後麵幫其他甲兵牽繩。
李煜朝李盛乏累地點點頭。
他隨後看了趙鐘嶽一眼,安撫道。
“鐘嶽,城門已開,這第一步成了。”
“且去召集人手,多燒些水來,我等需得淨身歇息一番。”
得了李煜明示,趙鐘嶽頓感羞愧。
他低頭,才終於看見李煜官靴和褲腳上滿是泥濘的臟汙,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麼。
“學生......學生這就去辦!”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他們這個草台班子,本就是東拚西湊。
李煜點了點頭,能用心辦事就成,也不用苛求更多。
他一介低品武官,還地處邊地。
這樣的窮酸地界,總不能指望,從哪兒莫名挖出來一個治世之才。
為何漢祖劉邦麾下豪傑,出身沛縣?
無他,都是從泥腿子一步步摸爬滾打過來的。
經了風雨,曆了苦難。
遂開花結果罷了。
世上諸葛獨一,而庸才者眾。
可這世道根本不講道理。
有庸才可用,竟已是殊為不易。
這時候,西嶺村的那夥村民,也就派上了用場。
垂井打水,燒灶煮水,搬桶注水。
這就是他們的家,乾起來自是熟門熟路。
李煜許諾,鄉民自家私糧,他不占不取。
就這點鄉人的存糧,他也看不上。
這些投來的鄉民,自然是沒有不從的道理。
為此,他們反倒是因這般優待而心中不安。
此刻能有所表現,鄉民們甚至稱得上是殷勤諂媚,在刻意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