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屈身蓄勢待發的老練兵士就雙手相持槍身,沉腰滑步,撤槍半步,複又挺槍遞出,戳刺入屍。
一捅一攪,便是腦漿迸裂。
便是刺的歪了,也能起到把屍鬼頂開的作用,自有身邊同袍會趁勢協助補擊。
一杆新槍自偏側刺出,補入屍鬼大張的嘴中,連牙帶舌攪了個稀爛。
有了老手這般示例帶動,近旁的其他人也能有樣學樣,靈活變通。
一時之間,三兩屍鬼近陣即消。
最後兩具走的慢些的殘屍,索性被弓手一發一發的輪替引弓點殺。
軍戶和親衛的武藝差距,在百人如一的軍陣中竟是瞧著不大明顯起來。
衛中老練的什伍隊率,往日裡也就隻是缺了這麼一副好甲、好刃。
不談家丁精養打磨的力氣,與日日苦練的武藝體魄。
單論經驗,他們這樣的隊率老卒,所參與過的戰事也不見得比武官親兵就少了。
......
“快搬!”薛伍領著他那一什人手,督促著民壯們就近入院,胡搬一氣。
桌椅板凳,床板灶磚......
但凡派的上用場的,都被丟上了街,倚著石牌基柱,草草的堆砌堵口。
李煜一邊等著民壯搬物堵街,一邊越過猶自戒備的甲兵,走近石牌打量。
“這是匹馬。”
他很快就確認了這具骨骸的出處,口中肯定。
這馬,看著像是徑直撞上了石牌的西側細柱,才導致了些許的傾塌,更是直接撞死在這兒。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
李煜眼神帶著些許複雜,‘是那日留下的馬屍。’
這城裡的動靜,除去甕城引屍那一遭,也就隻有那日驅馬之人所為最大。
思及此事,李煜揮手招來守在坊門內張望的趙懷謙。
“那一日的驅馬壯士,可還有家小所留?”
趙懷謙明顯一愣,臉上竟是帶著幾分茫然,“什麼壯士?”
人的最後一次死亡,是被遺忘。
趙懷謙顯然就把這件過了半月有餘的‘小事’忘得差不多了,他並沒有把那日為了家小換命的老者太記掛在心上。
倒不是趙懷謙心性薄涼,他隻是習慣了不在乎。
對官家來說,小民生死終究是見怪不怪的小事。
為利而死,見得多了,心裡自然就平淡。
作為府衙班頭,他一年見過的死人,自己的兩隻手都數不過來。
......
迎著李煜目光,看向碎石掩露的骨架,他呆了呆,這才恍然大悟。
“大人,那日驅馬的不是什麼壯士,是個老者。”
“尚有一媳一孫,至今仍被養在趙府。”
趙家不差這兩人的吃喝,自然樂得留作榜樣。
若是用完就扔,以後隻會失信於人,再沒人願意賣命了。
李煜點頭,抬手摒退了他。
心底下,確是順道起了些收養之心。
他這個年紀,也是該考慮培養下一代的家丁班底。
前有軍戶李廣衛的遺子,現在又有個適合的小兒。
隻是,這都是隻在心裡想想的後話了。
現在他不會與旁人提這檔子事,養在趙府,是現下那對母子在城裡最安穩的庇護所。
還不到時候,現在的處境還不夠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