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夥兒人,被披著紮甲的甲士引著,沉默的帶往陣中。
走過開合的盾陣,略過挺槍的兵士,最後停在持弓的輕兵近前。
一位甲胄肩領,披掛暗綠罩袍的武官,就在此等候。
若是個見多識廣的,隻看罩袍就能認出來,這位武官官居六品。
因為大順五品以上武官,已經可披紅袍,彰顯其地位。
領兵武官之中,六品就已經是墊底的了。
而六品以下,是軍中佐官的品級,如糧官、匠官等。
這五人越走入陣中,隻覺得安全感與危機感並起。
有這般多的兵士聚攏,膽氣增長,難以靠近此處的屍人似乎再不成威脅。
但這些莫名出現的官兵,某種意義上又何嘗不是他們麵前新的危機。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然......人心叵測,何以為信?
“大人,人已帶到。”李貴揖禮,話音方落,就側步入了李煜左近親衛行列。
留下這五個人,與李煜大眼瞪小眼。
“放肆,還不見過我家大人!”
旁側甲兵的一句嗬斥,陡然又喚醒了這些人屍亂前的怯懦本性。
“是,是......”
一經提醒,五人紛紛拘謹見禮。
有的行跪稟之姿,有的彎腰而拜,也有人抱拳揖禮。
“我等......拜見大人。”
五人反應各異,竟是分行了三般禮節,場麵不倫不類。
尤其是那下跪之人更是尷尬,此時再起也不合時宜,索性兩眼一閉,乾脆悶頭拜了一拜。
李煜虛抬手臂,淡然道,“免禮。”
五人正身不再言語,隻是等候發落。
李煜看向當先一人問道,“你曾在軍中當值?”
抱拳揖禮,分文禮,武禮。
不大起眼的掌拳相掩之中,亦有細微之差。
“大人明鑒,小的確為軍卒。”
男子屈身再揖,口中解釋。
配上他身上的殘缺皮甲,還算有三分可信。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竟是透著些許哀意,“卑下,撫遠衛......宋百戶......乙貳隊,伍長楊戎。”
李煜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一個軍戶伍長,其實也能算是個小頭目了。
不說讀文識字,起碼四五人間的變陣配合,一個合格的伍長還是該了如指掌的。
基層隊官,與手下兵卒同吃同住,想要服眾,要麼是應變能力出色,要麼是有一技之長。
此人如此出身,現下能成為這夥人的領頭人,也不足為奇。
李煜閉目沉思片刻,睜眼再看幾人。
“楊戎,本官問你,可知撫遠衛軍還尚有餘留否?”
這還是李煜碰到的除了張承誌主仆以外,第一個撫遠衛......隊官。
“回大人話。”楊戎苦笑搖頭,“卑職不知。”
“卑職隻曉得,當日出城入了東市的人手,死的死,逃的逃。”
楊戎說的很細。
“小的本是輪到值守衛城東牆,當夜起號點兵,就被派了出來。”
“......初時東市還算安寧,大人們分兵馳援各坊,留我等於東市巡街鎮民。”
相比於南坊的遍地起屍,東市最初隻是幾家親戚投夜的人家有所騷動。
一開始,甚至沒能引起巡街軍卒們的注意。
“沒到天亮,那些死人就起了屍,衝上了街,見人便咬。”
“它們越來越多,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