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身著朱紫官袍的大臣們,手持著象征身份的玉笏,默然無聲地走出隊列。
最終,三公之下,九卿之列,朝堂內所有大臣皆齊齊躬身。
“臣等......皆附議!”
山呼海嘯般的聲音,回蕩在太極殿的梁柱之間。
禦階龍椅之上,端坐著的大順女帝劉令儀,神色淡然、毫不驚慌,她的眼底隻有對眼下局勢的無力。
到了這一步,她心底還隱隱鬆了口氣。
今日之事,並非什麼百官逼宮的戲碼。
而是朝野上下、宮廷內外,一致達成的共識......一場眾所周知的默契而為。
早朝,大司農一請西狩。
午朝,成國公二請西狩。
晚朝,禦史台三請西狩。
為了與那迫在眉睫的屍疫爭分奪秒,大順朝堂破天荒地一日三朝,一連三請。
三辭三讓,已經做足了麵子。
此刻,便是該一錘定音,徹底敲定的時候。
劉令儀朱唇輕啟,聲音帶著一絲整日無休的難掩疲憊。
一旁的秉筆太監馮喜,立刻將她吐露的每一個字,都用自己那尖亮的唱喝聲,放大,傳遍大殿。
“諸位愛卿,今日一連三請,朕......實在不忍。”
劉令儀略一停頓,目光平靜地環視著階下滿朝公卿,看著他們低垂請命的顱首,才繼續道。
“朕不忍見洛都百姓或將蒙難......”
“更不忍祖宗基業毀於一旦......”
“然,朕為一國之君,豈能獨善其身?朕需為江山社稷慮,為天下生民慮!”
“昔日,周室東遷,延國祚數百載。”
“今日避之鋒芒,乃為存續國本,以待來時!”
女帝劉令儀的聲音陡然拔高,高到無需馮喜唱喝,也清晰地傳入群臣耳中。
“朕,準卿等所奏。”
“改‘遷’為‘狩’,擇日移駕蜀地。”
“此行,隻為延續朝廷之根脈、人世複興之火種。”
“望諸君與朕同心西狩,暫忍一時之艱,共圖他日天下之複!”
“退朝!”
最後兩個字落下,女帝霍然起身,再不看階下群臣,徑直轉身離去。
滿朝公卿再次深深下拜,直到那明黃色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後,才緩緩直起身。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相比起“遷都”二字所帶來的民間恐慌與動蕩,“西狩”這個詞,眼下在民間的接受度無疑要高出太多。
朝廷每年秋日行獵,幾乎可以說是慣例。
這是皇室出行,最能讓民間接受,也最不會引發動蕩的理由。
隻不過,今歲的秋狩獵場,注定會更遠一些罷了。
......遠在千裡之外的巴蜀之地,去狩之以黑白貔貅。
滿朝公卿如此沆瀣一氣,說到底,隻是為了最大程度上減少西遷路途上的變故。
這個緊要關口,洛京絕不能生亂。
這也是為了他們自己,能夠安然抵達蜀地。
相比起洛京人口百萬,能夠真正隨駕入蜀的人數,注定不會太多。
西遷,注定隻是一場屬於少數人的生路。
若是冒然裹挾數十萬百姓西逃......
在屍疫四處暗傳的當下,其後果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