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張閬看著排列出發的隊伍,惆悵歎息。
“怎麼?”張承誌打著哈欠,順口問道。
“家主,您現在是不是......太自暴自棄了?”
張閬的語氣中,竟是充斥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張承誌放下手臂的動作一僵,沉默中,他的腰背好似更顯佝僂。
張芻的家在東市,家破人亡。
那一日......他瘋魔般的離開。
那張閬的家呢?
......又在哪裡?
他也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當東市慘劇,被血淋淋的揭露在眼前時,他們心底對此都已經有了些許定論。
在主家幫工做廚的妻沒了,北坊家宅裡的老母和兄弟也自是凶多吉少。
張承誌微微抬頭,望著灰沉沉的天際。
“阿閬,你......莫要怪我哦。”
北坊,明明不過是往昔半刻鐘的腳程。
如今,卻又好似遠在天邊。
張閬眼神晦暗,強打著精神道。
“家主,我父親曾教導我,‘食君祿,忠人事’,自古如此。”
“卑職爛命一條,隻想讓兄弟們在天之靈能夠安息。”
話到最後,隻餘哀意。
男兒有淚不輕彈,話音卻又禁不住地略帶哽咽。
“他們......都還看著您呢!”
留下這句話,張閬便快步走開,驅趕著這些新卒出營。
心中某個一直緊繃的弦,好似‘啪’地一聲斷了。
‘我的選擇,錯了嗎?’
張承誌愣神的站定了一會兒,一直到隊尾的一伍兵丁也開出校場,他才悵然若失的快步跟上。
‘或許,是錯了罷。’
‘還真是,什麼都不想失去的人,就什麼也無法改變。’
置身事外,又哪裡是表麵看起來的那般輕鬆愜意!
......
趙懷謙小聲安撫著士氣。
“待會兒,撐起立盾遮住身形,架著往前走。”
“那些屍鬼看不清我們,興許就不會想著過來,懂嗎?”
東北角樓連接的城牆北段,他們在這邊,看不清楚那邊的情況。
既然無從得知那邊屍鬼的數量,趙懷謙也隻能極儘謹慎。
“舉好盾,胳膊哪怕舉斷了也不許鬆!”
“待會兒到了門口,放下盾不要動,就藏在盾後麵,等著後麵的人來架盾起‘牆’!”
“是,頭兒!”有人低聲應下,也有人隻是微微頷首。
但相似的是,在場八個人如擂鼓般激蕩的心跳。
是成是敗,就差這一哆嗦。
趙懷謙點點頭,也不再多說。
“起盾!”
“進!”
其中兩名差役對視一眼,咬著牙關,分持盾麵後方的左右握柄,合力舉起立盾。
他們的腳幾乎是貼在地上平挪,不敢抬步太高,隻怕大盾遮擋之外,真的會有屍鬼因此而貼近。
時不時地,二人會稍作停留,看向來時的門口。
他們知道,在那牆後麵,還有三名差役搭弓搭箭,隨時準備接應他們撤回。
而趙懷謙,則露著個腦袋,朝他們點頭示意。
‘前麵無屍,繼續。’
配上簡單的手勢,大致就是這麼個意思。
一麵,兩麵,三麵。
立盾之間用鐵銷串聯環扣,頃刻就成了一整麵檣櫓。
第四麵盾牌看來用不上了。
因為,角樓的門寬,要比外麵的城牆步道稍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