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沈陽府來屍,倒也不值得奇怪。
沈陽府的狼煙,升起的可比邊牆方向還要早。
人越多,越難防。
這個道理,經過這般時日血的教訓,大多人都早已有所體悟。
李銘就沒打算探究沈陽府詳情。
或者說,即便沈陽府仍未失陷,又與他這小小駐屯百戶何乾?
如今境況,大家還是各憑本事吧!
......
沈陽府,太守官邸。
有人壯著膽子正在發問。
“太守大人,今歲冬寒,我等......該如何是好?”
張輔成端坐主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椅子的扶手,目光掃過堂下齊聚一堂的將校官紳。
正是眼前這些人,分彆把控著如今沈陽府內的物資、兵力、糧秣,所以才有資格坐於此地。
但有一個大問題,是誰也無法解決的。
那就是......冬炭。
圍困日久,糧食倒是不愁,作為昔日重鎮,城中深掘豎井之數,亦足可堅守。
唯獨這降寒凜冬,最是要命。
距離最近的,是八十裡外的撫順炭場,隻怕也早就陷了。
畢竟,撫順衛就在渾河上遊。
城外渾河如今是個什麼情況,眾人皆有目共睹。
以往趁著秋時運炭的遊商,更不可能再來。
至於木材......
每日派兵,走西門去遠處山上砍伐,也就堪堪供應全城飲炊罷了。
進一步的取暖,不夠!
人去多了,太守標營親兵人少,難免常有混亂死傷。
以命換柴,孰重乎?
人去少了,兵丁倒是護得住,卻又帶不回多少柴火。
這些披甲銳士,死一個就少一個。
時至今日,張輔成麾下千人標營,已然折去四成。
再這般下去,不用等到將士們死完,隻怕也該要嘩變了。
這標營之中,雖然將校多為張輔成親族嫡係,然而,兵士卻為朝廷從彆州撥調而來。
無論怎麼看,張輔成,都再也損失不起了!
然,城內沈陽千戶衛所屯卒,實難堪用。
武官家丁......他亦難以揮使。
保存實力,這幾乎已經成為了每家每戶的共識。
沒了家丁,他們這些武官也不過就是個空架子罷了。
張輔成心懷百姓,卻又不關他們自家的事。
旬月之間,更有百姓趁出城伐木之時機出逃,恐已逾千。
這都是被征調來的役夫,心中回家的意願早已格外強烈,令亦難止。
城中作亂被斬者,數百......
屍骨不便處置。
是故......乾脆丟出城去,權當一塊‘墜石’,砸將下去,在屍堆裡激起一點‘浪花’。
城上兵卒,將之戲稱為......‘墮獄’。
凡此種種,足可見軍心之渙散,民心之低迷。
但他們又總歸是把屍鬼始終都被攔阻在城牆外。
渾河上遊之屍亦有窮儘,還有相當一部分仍被衝去了更下遊......諸如,遼陽府。
......
可眼下入了秋,所有人都不能再穩坐釣魚台了。
因為,他們若是再不想想辦法,等下雪封了路,那就一起在城裡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