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守義接過布袋,指尖觸到溫熱的玉米,帶著剛剝殼的清甜氣息。他想起昨天傍晚跟小滿說的話——秋天的草魚要儲存過冬的能量,最愛啃食新鮮的嫩玉米和水草嫩芽,而上遊蘆葦蕩深處的草窩,是它們聚集的絕佳地點。“小滿有心了,”他笑著把布袋遞回去,“不過釣草魚得先搭草窩,咱們得早點去,把魚引過來。”
兩人踩著露水往江灣上遊走,晨霧像薄紗裹在身上,帶著江水的濕潤涼意。路邊的野草上掛著露珠,沾濕了小滿的褲腳,他卻渾然不覺,一邊走一邊翻看筆記本,嘴裡念念有詞:“草魚星是大泡帶小泡,會跟著水草動;釣草魚要用長竿,浮漂要調鈍一點……”
陳守義走在旁邊,聽著少年認真的念叨,心裡泛起暖意。他想起年輕時跟老戰友老張去邊境小河釣草魚的情景——那時候沒有現成的餌料,兩人就拔岸邊的嫩草,用軍用匕首切成小段掛在鉤上,沒想到真釣上了一條兩斤多的草魚,在篝火上烤著吃,肉香能飄出半裡地。
“爺爺,前麵就是蘆葦蕩了吧?”小滿突然指著前方,晨霧中隱約能看見一片泛黃的蘆葦,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對,再往前走走,裡麵有片淺灘,水草長得密,草魚都在那兒覓食。”陳守義加快腳步,穿過茂密的蘆葦叢時,葉片劃過衣服,發出“沙沙”的聲響。走了約莫十分鐘,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圓形的淺灘出現在眼前,水麵上漂浮著零星的水草,水下隱約能看見魚群遊動的影子。
“咱們就在這兒搭草窩。”陳守義放下釣包,從裡麵拿出一把鐮刀——這是他特意帶來的,刀身已經有些鏽跡,卻是當年從部隊帶回來的老物件,鋒利依舊。他走到岸邊,割下幾叢新鮮的水草,捆成小束,在淺灘周圍每隔兩米放一束,“草窩能留住草魚,還能讓它們放鬆警惕,等會兒拋竿的時候,要把鉤拋在草窩旁邊,不能太近,不然會驚到魚。”
小滿蹲在旁邊,認真地看著陳守義的動作,手裡的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畫著草窩的分布圖,還標注出拋竿的位置。“爺爺,為什麼不能把鉤拋在草窩裡啊?”他抬頭問道,眼裡滿是疑惑。
“草窩裡的水草太密,魚咬鉤後容易纏線,而且鉤在草裡,魚不容易發現。”陳守義一邊解釋,一邊把嫩玉米剝下來,放在一個小盆裡,“你看這嫩玉米,要選顆粒飽滿的,把玉米粒從中間掰開,露出裡麵的胚芽,香味能擴散得更遠,草魚更容易上鉤。”
小滿趕緊學著陳守義的樣子剝玉米,手指被玉米汁染得黏糊糊的,卻一點都不在意。他選了一顆最大的玉米粒,小心翼翼地掛在魚鉤上,生怕把胚芽弄掉。“爺爺,我掛得對不對?”他舉起魚鉤,眼裡滿是期待。
陳守義湊過去看了看,玉米粒剛好掛在鉤尖上,胚芽露在外麵,滿意地點點頭:“對,掛得很好。現在咱們用長竿,釣草魚要釣遠一點,淺灘中間的水更適合它們活動。”他從釣包裡拿出一根三米長的碳素竿,這是去年兒子給他買的,專門用來釣大魚,“你試試這根竿,比你的塑料竿沉一點,但韌性好,遛魚的時候不容易斷。”
小滿雙手接過魚竿,頓時覺得手臂一沉,趕緊調整姿勢,把竿尾頂在腰上。“爺爺,這竿子好重啊,我能拿穩嗎?”他有些擔心地問道。
“放心,釣草魚不用一直舉著竿,把竿放在支架上就行,注意看浮漂的動靜。”陳守義幫小滿把魚竿架在支架上,又調整了浮漂的位置,“草魚吃餌比較慢,會先圍著餌料轉,試探幾次才會咬鉤,所以浮漂要調鈍一點,等浮漂完全沉下去或者斜著走,再提竿,不然容易脫鉤。”
小滿點點頭,眼睛緊緊盯著浮漂。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蘆葦的縫隙灑在水麵上,泛著細碎的金輝。偶爾有草魚躍出水麵,濺起的水花落在水麵上,激起一圈圈漣漪,讓小滿的心跟著怦怦直跳。
“爺爺,您看!有草魚跳起來了!”小滿興奮地喊道,手指著不遠處的水麵。
陳守義順著小滿指的方向看去,一條草魚的影子在水麵上一閃而過,鱗片在陽光下閃著銀光。“彆急,這魚在覓食,等會兒就會過來咬鉤。”他拿起自己的魚竿,掛好嫩玉米,輕輕一拋,魚鉤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草窩旁邊,浮漂穩穩地立在水麵上,露出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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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小馬紮上,靜靜地等待著。江風輕輕吹過,帶著蘆葦的清香和玉米的甜氣。小滿偶爾會翻看筆記本,把陳守義教的技巧再記一遍;陳守義則靠在蘆葦叢上,眯著眼睛曬太陽,思緒又飄回了過去——當年和老張在邊境釣草魚,也是這樣的秋日清晨,隻是那時的風裡帶著沙塵的氣息,不像江灣這樣濕潤。
“爺爺,浮漂動了!”小滿突然喊道,聲音裡帶著緊張和興奮。
陳守義立刻回過神,順著小滿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小滿的浮漂輕輕往上頂了頂,然後又慢慢沉下去一點,接著開始左右晃動。“彆慌,這是草魚在試探,再等等。”他壓低聲音說道,生怕驚到魚。
小滿緊緊握著魚竿,手心都冒出了汗。他能感覺到魚竿輕微的震動,知道水下的草魚正在圍著餌料轉。過了約莫一分鐘,浮漂突然猛地往下一沉,瞬間沒入水中,還往旁邊拉了一段距離。“提竿!”陳守義大喊一聲。
小滿反應迅速,雙手握著魚竿,猛地往上一揚——魚竿瞬間彎成一道緊繃的弧線,魚線被拉得“嗡嗡”響,一股巨大的力道從魚竿末端傳來,差點把他拉得站起來。“爺爺,好沉啊!”他忍不住喊道,手臂都在發抖。
“彆硬拽,順著魚的力道來!”陳守義趕緊跑過去,雙手扶住小滿的胳膊,幫他調整魚竿的角度,“你看,魚往深水區跑,你就稍微放線,等它沒勁了,再慢慢往回拉。”
草魚在水裡拚命掙紮,時而往深水區衝,時而又往草窩方向遊,魚線被拉得筆直,仿佛隨時會斷。小滿按照陳守義教的方法,慢慢放線、收線,手臂酸得厲害,卻不敢有半點鬆懈。他能感覺到水下的魚在一點點失去力氣,魚竿的弧度也漸漸變小。
“現在把魚往岸邊帶,小心彆讓它纏到水草。”陳守義的聲音帶著鼓勵,“小滿加油,快釣上來了!”
小滿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慢慢往岸邊收線。魚的身影漸漸出現在水麵上,銀灰色的身體,長長的尾巴,在陽光下閃著光,足有兩斤多重。“爺爺,您看!好大的草魚!”他興奮地喊道。
“快,用抄網抄!”陳守義拿起抄網,遞給小滿,“從魚的下方往上抄,彆從側麵,不然魚會跑。”
小滿雙手握著抄網,小心翼翼地把抄網伸到魚的下方,猛地往上一抬——草魚被穩穩地抄進網裡,在網裡還掙紮著,尾巴拍打著抄網,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小滿的衣服。“釣上來了!我釣上草魚了!”小滿高興得跳起來,抱著抄網跑向陳守義,臉上滿是燦爛的笑容。
陳守義接過抄網,把草魚取出來,放進活魚桶裡。魚在桶裡還在撲騰,濺起的水花落在小滿的臉上,他卻一點都不在意,依舊笑得合不攏嘴。“小滿真棒,第一次釣草魚就釣上這麼大的,比爺爺當年厲害多了。”陳守義拍了拍小滿的肩膀,眼裡滿是欣慰。
小滿摸了摸活魚桶裡的草魚,心裡滿是成就感。他掏出筆記本,把釣上草魚的過程記了下來,還畫了一條草魚的簡筆畫,旁邊寫著“今天和爺爺在蘆葦蕩釣的草魚,兩斤多,太開心了!”
“爺爺,咱們再釣幾條吧,我還想釣更大的!”小滿收起筆記本,眼裡滿是期待。
“好啊,不過得換個地方,剛才的草窩已經驚到魚了,咱們去前麵的淺灘試試。”陳守義收拾好釣具,帶著小滿往前麵的淺灘走。
兩人剛走到新的釣位,就看見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是清潔工李師傅,他手裡拿著一根魚竿,正蹲在岸邊釣魚。“李爺爺!”小滿興奮地喊了一聲,跑了過去。
李師傅回過頭,看見他們,笑著打招呼:“小滿,守義,你們也來釣草魚啊?我早上來的時候,看見這邊有不少草魚跳,就回家拿了魚竿,想試試運氣。”
“是啊,小滿今天剛釣上一條兩斤多的草魚。”陳守義走過去,笑著說道,“您釣著了嗎?”
“彆提了,釣了半個多小時,就釣上幾條小鯽魚,草魚影子都沒見著。”李師傅無奈地笑了笑,“還是你們厲害,一來就釣上大的。”
“李爺爺,我教您怎麼搭草窩,用嫩玉米當餌料,肯定能釣上草魚。”小滿熱情地說道,還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李師傅,“您看,這是爺爺教我的技巧,我都記在上麵了。”
李師傅接過筆記本,仔細看了看,忍不住稱讚道:“小滿真是個聰明的孩子,記得這麼認真。行,那我就照著你說的試試。”
陳守義看著小滿教李師傅搭草窩的樣子,心裡覺得格外溫暖。他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這樣跟著長輩學釣魚,如今小滿又把這些技巧教給彆人,這大概就是釣魚的傳承吧。
接下來的時間裡,三人在淺灘上釣魚。陳守義又釣上兩條草魚,每條都有一斤多;小滿雖然沒再釣上大魚,卻也釣了幾條鯽魚;李師傅按照小滿教的方法,真釣上了一條一斤左右的草魚,高興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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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三人坐在蘆葦叢裡休息。李師傅從包裡拿出自己做的烙餅,分給陳守義和小滿:“嘗嘗我的烙餅,裡麵加了蔥花,可香了。”
小滿接過烙餅,咬了一口,果然很香,還帶著蔥花的香味。“李爺爺,您做的烙餅真好吃!”他忍不住稱讚道。
“好吃就多吃點,下午咱們還得釣呢。”李師傅笑著說道,又給陳守義遞了一塊烙餅。
三人一邊吃著烙餅,一邊聊著天。李師傅給他們講江灣以前的故事:那時候江灣的魚很多,一到秋天,岸邊全是釣魚的人,有時候一條魚能有四五斤重;陳守義則給他們講自己在部隊的經曆,還有和老張釣草魚的趣事;小滿則給他們講學校裡的事,說自己最近數學考了九十多分,老師還表揚了他。
“小滿真是個懂事的孩子,不僅釣魚厲害,學習也這麼好。”李師傅忍不住稱讚道,“守義,你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個小徒弟。”
陳守義笑了笑,看著小滿的眼睛裡滿是疼愛:“是啊,小滿這孩子很聰明,學東西快,還肯下功夫,我很喜歡他。”
下午的時候,三人又釣了兩個多小時。陳守義釣上一條三斤多的大草魚,是今天最大的收獲;小滿釣上一條一斤多的草魚,還有幾條鯽魚;李師傅也釣上兩條草魚,雖然不大,卻也很開心。
夕陽西下時,三人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活魚桶裡的魚沉甸甸的,裝滿了一天的收獲。李師傅提著自己的魚桶,笑著說:“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不然我肯定釣不上草魚。以後有空,咱們再一起釣魚。”
“好啊,李爺爺,下次咱們還來這裡釣草魚。”小滿笑著說道,眼裡滿是期待。
三人在江灣路口分手,李師傅往小區的方向走,陳守義和小滿則往家的方向走。小滿背著雙肩包,手裡提著活魚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麵,嘴裡還哼著歌;陳守義背著釣包,跟在後麵,看著少年的背影,心裡覺得格外踏實。
走到家門口時,小滿的媽媽已經在門口等著了。“小滿,今天釣了這麼多魚啊?”她高興地接過活魚桶,“快進來,媽媽給你做紅燒草魚,再燉個鯽魚湯。”
“媽媽,我今天釣上一條兩斤多的草魚,還是爺爺教我的呢!”小滿興奮地說道,還把自己的筆記本遞給媽媽,“您看,這是爺爺教我的技巧,我都記在上麵了。”
小滿的媽媽接過筆記本,仔細看了看,忍不住稱讚道:“小滿真是個認真的孩子,記得這麼詳細。陳爺爺,真是謝謝您,不僅教小滿釣魚,還讓他變得這麼有耐心。”
“不用謝,小滿這孩子聰明,學東西快,我也很喜歡他。”陳守義笑著說道,“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家了,不然我老伴該擔心了。”
“陳爺爺,您等一下。”小滿的媽媽走進屋裡,拿出一袋水果,遞給陳守義,“這是我昨天買的蘋果,您拿著嘗嘗,感謝您這麼照顧小滿。”
陳守義推辭不過,隻好接過水果:“謝謝你,讓你破費了。”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小滿的媽媽笑著說道,“以後小滿還要麻煩您多照顧。”
陳守義點點頭,轉身往家的方向走。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想起今天和小滿、李師傅一起釣魚的情景,心裡覺得格外溫暖。他知道,以後的日子裡,江灣的蘆葦蕩裡,會經常出現他們三人的身影,一起釣魚,一起聊天,一起感受這平凡日子裡的快樂。
回到家,老伴正在廚房裡做飯,聞到門口的動靜,探出頭來:“回來了?今天釣了不少魚吧?我在陽台上都看見你提著個大桶了。”
陳守義把活魚桶遞給老伴,笑著說:“是啊,今天和小滿、李師傅一起釣的,釣了好幾條草魚,還有鯽魚。小滿這孩子,還把我教他的技巧教給李師傅了,李師傅也釣上了草魚。”
“是嗎?小滿真是個善良的孩子。”老伴一邊收拾魚,一邊說,“中午咱們就燉鯽魚湯,再做個紅燒草魚,給你補補。”
陳守義換了身乾淨衣服,坐在客廳裡看電視。電視裡正在播放釣魚比賽的節目,選手們釣上一條條大魚,引得觀眾陣陣歡呼。他想起今天和小滿釣草魚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
傍晚的時候,老伴把飯菜做好了。鯽魚湯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屋子,紅燒草魚的顏色紅亮誘人。陳守義喝著鮮美的魚湯,吃著外酥裡嫩的紅燒草魚,心裡覺得格外滿足。他想起小滿今天高興的樣子,還有李師傅釣上草魚時的興奮,覺得這大概就是釣魚的意義吧——不僅能收獲漁獲,還能收獲快樂和友誼。
吃完晚飯,陳守義坐在陽台上,翻出老戰友老張的照片。照片裡,兩個穿著軍裝的年輕人站在河邊,手裡拿著魚竿,笑得一臉燦爛。他摸了摸照片,輕聲說:“老張,今天我和小滿釣了很多草魚,還教李師傅釣上了草魚。要是你在,咱們肯定能釣上更大的魚,一起在河邊烤著吃,多好啊。”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江灣的方向傳來零星的漁火,忽明忽暗,像是在跟他打招呼。陳守義知道,明天早上,江灣的蘆葦蕩裡,又會有他和小滿的身影,一起搭草窩,一起用嫩玉米當餌料,一起等待草魚上鉤。他拿出帆布釣包,把今天剩下的嫩玉米放進餌料盒裡,又檢查了一遍魚竿和魚線,心裡滿是期待——明天,又會是個釣魚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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